見元妃言語決絕、神態如狂,在場之人都瞠目結舌,無人說話,也無人移動,連呼吸都輕了起來。
房中氣氛凝滯,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元妃目光輕轉,徐徐落向太後,見太後依舊一臉躊躇之色,沉默了一會兒,驀然心念一動,開口道:“臣妾知道,今日的舉止甚是失態,不過,相信太後定會體諒的,臣妾另有幾句話,想與太後單獨傾談,還望太後答允。”
聞言太後更是一臉錯愕,然而沉吟須臾,無法拒絕,便點了點頭,旋即四下一望,開口道:“哀家與元妃有話要說,其餘的人,都暫且退下罷。”
眾人聽了,無論心中是否情願,都異口同聲地應了,向太後行了禮,方魚貫而出。
候房中靜寂下來,太後歎了一口氣,望著元妃道:“行了,這兒也沒別人了,你且將金釵放下,咱們好好說話罷。”
元妃沉吟須臾,便道:“太後有命,臣妾豈敢不應?”
說著,便依言放下金釵,理了理鬢邊的散發,旋即話語一轉,問道:“臣妾想請問太後,在太後心裏,是不是極欣賞明蕙郡主?”
太後料不到她會有此一問,不由得一陣怔忡,候醒過神來,斟酌著道:“不過是因她是忠臣之後,又身世堪憐,才略微看重一些罷了。”
“那麼,”元妃眸中流轉出一抹冷銳,聲音也低沉下來,“太後以為,今日之事,到底是誰之過?”
太後默默許久,歎息道:“俗話說得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明蕙與賈三姑娘各據一詞,局外人實難辨別。”
元妃聽了,眼中浮現出深不見底的空漠,淡淡道:“其實臣妾心中清楚,太後的態度,一直模棱兩可,心中卻更相信明蕙郡主一些,不知臣妾說得可對?”
聞言太後“唔”了一聲,生恐元妃情緒又激動起來,便淡緩了語氣道:“並沒有,元妃不必疑。”
頓了一下,看著神色憔悴的元妃,聲音中帶著憐惜之意:“你痛失子嗣,哀家與你一樣傷心,無論如何,總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還是想開一些罷。”
元妃聽了,唇角浮現出一抹淺微的笑紋,一字一字,說得格外緩慢,格外清晰:“罷了,太後心裏想相信什麼人,不是臣妾能左右的,臣妾隻想說,臣妾與林郡主間隙甚深,倘若太後當真憐惜臣妾,想給臣妾一個交代,就依了臣妾之請,為臣妾除掉林郡主。”
她說得如此直接,太後靜靜聽了,看著神色堅決的元妃,歎息道:“今兒個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你的心思,哀家如何不懂?隻是,不調查清楚,就妄下結論,實在有些冒失,何況,北靜王的話,也很有幾分道理,皇上對明蕙郡主的看重,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哀家,也不能過於拂皇上的麵子。”
元妃聽了,不假思索地道:“在臣妾心中,隻相信是明蕙郡主出手陷害,如今臣妾痛不欲生,隻有除掉這個眼中釘,才有力氣再活下去,至於真相到底如何,臣妾不知道,更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辯。
她說到這裏,羽翼般的睫毛輕輕一閃,聲音已經婉轉下來:“其實,臣妾力主除掉明蕙,不止是為臣妾自己,也是一心為太後清除後顧之憂,臣妾苦心一片,還望太後明鑒。”
聞言太後一臉錯愕,擰著眉道:“元妃何出此言?”
元妃聽了,不答反問道:“如太後所言,皇上對明蕙郡主好得異乎尋常,不但將她冊為郡主,還日日到朝雲宮探望,不知太後心裏,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聞言太後靜了一下,才道:“元妃不必將事情想得太複雜,想來皇上是顧念林郡主的身世,才格外厚待。”
話音一落,元妃想也不想,便搖頭道:“太後說這話,是刻意為皇上開脫了,對明蕙郡主,皇上分明已經動心動情,無法自拔了。”
太後聽了,良久無言,心中卻明透如鏡,知道元妃之言並非虛妄,畢竟,黛玉眉目如畫,容色姣好,更有一清麗脫俗的獨特氣質,即便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這樣的詞語,在她的容貌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對著這樣的女子,李稹會動心鍾情,又有什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