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我的勸解,似乎商君博恢複了一些理智,他艱難的點點頭,兀自忍耐。好在就在此時,我終於感覺到轎子停下來。心裏一喜,我趕緊支開抬著轎子的宮人,然後讓朱雀宮的人上前來悄悄的將幫我將商君博抬了進去。
這一次,顯然商君博再沒有功夫來管我是否還在,我第一次在他毒癮發作的時候留在了他身邊。——或許,這也是他故意的罷?
我仍然將他綁在了椅子上。
許是因為不再有被人知曉的顧忌,商君博開始漸漸的發出了聲音,不住的扭動。我在一旁看著他難受的樣子,心如刀絞。
“惜之,我好難受。”商君博看向我,目光充滿懇求。那種懇求,幾乎是有些奴顏屈膝的。他哀求的對我說:“惜之,你給我吃一點,就一點點好不好?我真的好難受……”
他小心翼翼的和我打著商量,這一刻哪裏還有平日的威嚴高傲?分明就是一個癮君子!一個為了毒品什麼都可以放棄的癮君子!什麼自尊,什麼高貴的身份,什麼堅定地信念,這一刻仿佛都去見了鬼。
我越發的難受,口中卻是不住的鼓勵他,讓他想起自己的信念,想起自己的身份。讓他想著我,想著孩子。本以為這樣可以讓他多些勇氣,卻沒想到……
當聽見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對我命令:“朕命令你,現在就要給朕吃!否則朕就罷免你這個皇後!”那眼神裏,除了貪婪還是貪婪。我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寒戰,感覺這一刻他根本就不認識我了。
我耐著性子說道:“熬過這一會就好了,你再忍忍。”
“忍個屁!”商君博突然爆發,不住的哆嗦著,不知道是難受的還是激動的。他高聲的嘶吼著,麵色猙獰:“又不是你在忍受!你怎麼會知道這種痛苦!你根本就不心疼我,你根本就恨不得我死了算了!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死了,好和那個死鬼庭雪在一起?”
我震驚的看著他,隻覺得不可置信。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便是知道他現在是毒癮發作控製不住自己,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的憤怒起來。當一聽到庭雪那兩個字,我的情緒立刻就不受控製起來。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揚手就是一個巴掌,竭盡全力的嘶吼回去:“商君博,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難道取了性命都還不夠,還要在死後辱罵他才覺得痛快麼?庭雪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了,值得他這樣對待?
可打了他之後,我被手掌上的疼痛一激,便是也清醒過來,心中惱怒潮水般褪去。看著他麵上紅紅的掌印,我頓時又後悔萬分——都這個時候了,偏生還計較什麼?他也並非是出自真心罷了。此時此刻,他不過是什麼能發泄情緒,就說什麼罷了。
“你痛不痛?”我懊惱的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愧疚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心裏又想著,隻怕他清醒過來也是生氣的。他是皇帝,從小到大又何曾被人打過了?而且還是這樣打臉。以他的自尊心,隻怕有些接受不了。
於是,越發的懊惱起來。
商君博似乎被這痛楚一激,撈回了些神智,當下複雜的看了我一眼,近乎吼叫般對我道:“出去!出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激動,是因為我剛才那一巴掌,還是因為不想讓我看見他狼狽的樣子。心裏竟是有些忐忑起來,想解釋一下。不過卻是看見他的眼神之後放棄了這個想法,無奈的走了出去關上門。
一出去,玄墨她們便是圍了上來,急切的問我裏麵情況如何。大約是方才聽見了我們的爭執罷。隻是,麵對如此問題我除了苦笑之外還能做什麼?
搖搖頭,示意她們別再提這個事情,我一頭紮進了廚房。今個是除夕,不管怎麼樣年還是要過的。況且,今日也該慶祝一下成功打擊到太後不是麼?
然而想到太後,我卻是忍不住的又想起今日商君博對那件事情的看法。他今日什麼也沒說,到底是喜還是悲?
心不在焉的切著菜,我忽然感覺手上一疼,隨即看見砧板上有血跡,這才發現自己切到手了。舉起手指一看,食指上切開了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傷口。血正不停地湧出,凝結成一顆顆血珠滑落。
我忍不住皺眉,死死地盯著那個傷口,不知怎麼的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承認我有時候還是有些敏感和迷信的。或許是被環境不知不覺的影響了罷,雖然不信神,可是卻總覺得一些事情發生總是有征兆的。
我這個——代表了什麼?作為一個專業的廚師,我閉著眼睛都可以切出菜來,除了初學那會之外,我幾乎再也沒切到過手指。可是今天……難道是手藝生疏了的緣故?還是一種不祥的征兆?
我正兀自出神,絲毫沒想到要包紮什麼的。而一旁打下手洗菜的玄墨見我受傷,趕緊放下手中活計帶著我去上藥了。然後用紗布將手指纏了起來。我愣愣的任由織錦擺布,隻想著心裏的事情。
而當傷口包紮好之後,我還未起身繼續去做菜,便是見一個宮人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一臉的驚慌,“噗通”一聲跪在我麵前,顫聲道:“皇後娘娘不好了!二皇子落到湖裏去了!”
頓時,我的腦袋裏“嗡”的一聲炸開來。怎麼會?!驚詫過後,接踵而至的便是恐慌,我趕緊讓那宮人帶路,一路小跑趕去湖邊。一路上,我心裏想過無數種可能,懼怕之感越發的濃厚起來。到最後,我幾乎有點不敢前去看。每靠近一步,都感覺自己的步伐重逾千斤,艱難異常。
好歹最終還是趕到了。南兒已經被撈了起來,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另外暖兒和融兒站在一旁緊緊地看著,暖兒哭得厲害,融兒死死地抿著唇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