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風拂月之山裏紅(1 / 2)

(一)

山裏紅拿走了貓叔的石盒,藏在一個神秘之處。她一個人走在暴曬的太陽底下,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著滾落。她抬頭看著那混沌的天空,一絲掙紮著的藍。她該要如何找到殺害貓叔的凶手,她該要如何靠自己將整個花容寨撐起來?她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走下去了。想要逃脫的念頭閃現在她腦海中,遲遲不肯退卻。她路過中原城中時,想起那日宗清一劍挑去鬥笠,他看她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正視一個男子的眼睛,放蕩不羈的外表下藏著的愁苦。就像她自己一樣,總是一副強大的驅殼,有時候自己甚至都不敢表現出一點點軟弱,她怕別人看穿了自己。走著走著就走到她剛離開不久的於府,隻要踏進去這一步,她這一生就在一條不歸路上了,想回頭也回不了了。她隱隱感到,於巍山肯定與父親當年的冤案以及當年父親的死有莫大的關係。當一切真相大白之時,她要麵對的不隻是殺父之仇。

“不……”她剛要抬起的腳又放下。她站在門口,回首看著那條望不見盡頭的街道,人來人往,或高興或煩悶,他們有平常人喜怒哀樂的權利,也受著平常人生活規律的支配。而她呢?她生在鍾家,是鍾振聲的女兒,她就是要過這樣的生活,走這樣的路嗎?太陽無情的炙烤著大地,以及行走在大地上的每一個人,山裏紅抬頭望著那狠心的烈日,體內藥性發作,瞬間昏倒在地上。

等她醒來時,看到房間裏一片血樣的紅映入眼簾。模模糊糊的有個孱弱的身影在屋裏來回走動著。她睜眼一看是海靈身邊的侍女,當日就是她親手將藥遞給山裏紅看她服下的。海靈坐在一邊麵無表情的發著呆,她眼神發出刺人的光,似乎在謀劃著什麼。

“少奶奶,她醒了……”

“你先下去吧。”

那丫頭喏了一聲就退出去,關好門。海靈佯裝笑意走到山裏紅身邊說:“姑娘回來了,你願意做宗清的妾了?”

她忍住眼神中的鋒芒,點點頭。

“我給你服下的是蝕骨丹,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你活不過一年。一年之後,你若是幫我生下宗清的孩子,我自然是會給你解藥。倘若不能,你也別怪我心狠。”她說話時的語氣冷的刺骨,卻依舊帶著笑容。是什麼能讓一個女人變成這樣,山裏紅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大場麵,今日卻被一個女子的嫉妒和算計嚇到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

“信或不信,由你。”說完這句話,她冷眼旁觀了虛弱的山裏紅一眼,保持著該有的尊榮走出了房間。山裏紅看著這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她知道這或許將是她此生最難過的一段時光。可是無論怎樣,已經上路就不能回頭,她若真的隻有一年的生命,那更該努力去尋找證據,為父親為貓叔洗刷冤屈,報仇雪恨。

(二)

幾日後,山裏紅的身體恢複的不錯,於府上上下下忙活著準備他們兩個的婚事。雖然是納妾,可還是辦的很熱鬧。山裏紅說自己自幼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木海靈為顯示自己的賢惠,特意求父親認山裏紅為義女。讓她以妹妹的身份嫁入於家,唱一出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好戲。

在結婚之前,宗清一直都被關在起來。於巍山雖然心疼兒子,但是為了於家的香火,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怎麼知道娶得這個女子是否能將宗清留在家裏。他也老了,盼著宗清能收收心幫幫自己,可是這個兒子整日就隻知道花天酒地。他和木鐸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如今兩家又永結秦晉之好,宗清待海靈如此,兩家關係也是該緩緩了。他思慮了很多事情,眼下自己還有一筆大買賣要和木鐸龍一起做呢,還不能撕破臉。真盼著這個兒子,能給他爭口氣,不是塊做生意的料,把於家的香火留住也好。

成親之日,山裏紅蒙著紅蓋頭,被人攙扶著拜天地,入洞房。她不想看任何人,包括曾經在她心間短暫駐足的於宗清。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她嫁給於宗請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出證據。為父親和貓叔洗清冤屈,報仇雪恨。她所有的忍辱負重也都是為此。從答應要嫁給於宗清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要做個斷情絕義之人。

她坐在房中,靜靜的,第一顆紅燭快燃盡了。風從窗口吹來,將她的紅蓋頭吹落。門吱呀一聲響,沒聽見腳步聲,隻見一個穿著一身新嫁娘的女子如遊魂般走進來。“洞房花燭夜,獨守空房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等的心都碎了……”木海靈冷嘲熱諷的走過來。每一個字裏都帶著無盡的痛苦,可是她的表情卻裝作滿不在乎以及勝利的喜悅。

看她穿成這樣,山裏紅就知道她的來意。她起身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就大步走出房門,外麵的空氣讓她壓抑的內心舒緩了一些。

“姨娘請隨我來。”那個侍女引著山裏紅到了隔壁的房間。是一間久沒人住的客房,房間裏連根蠟燭也沒有。淒清的月光照過來,山裏紅心中反而輕鬆了許多,這本就不是她的洞房花燭夜,木海靈這樣做反倒幫了她。省去了對付於宗請的很多麻煩。她坐在床上,抱著雙膝看著窗外的星星,“爹,娘,貓叔……你們就這樣把芙兒一個人丟在人間。”月光已在眼前朦朧成迷離的光影,她無言的訴說著心中的痛苦。那個人的腳步聲走過窗前,停止了,又繼續向前。她聽著……怎麼就從這時斷時續的腳步聲裏聽出了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