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壞人變成好人,不大容易。一個好人變成壞人,卻很簡單。江容接連受到打擊,報複的念頭越來越強。一切是從那天若笑和他分手開始的。自從若笑提出分手,他再也沒找過她。這半年來,她好嗎?幸福嗎?她把他的好運嘎然中斷,象一顆發出去的箭,再也收不回來。現在,他要把那隻箭找回來,把他的好運找回來。
在一個鳥兒婉轉鳴唱的早晨,江容來到若笑曾經居住的小區。他不知道若笑是否還住在這兒,他隻是來碰碰運氣。他好久沒有來了,即使沒有遇到若笑,也當是重回故地。重回故地的感覺讓人興奮與惆悵並蓄。小區裏,高大濃密的樹葉在空中交接,鳥兒在樹葉叢中吊著嗓子,籃球場上男人們在籃球,幾個老人在另一邊空地上打太級,這是一個普通的早晨,象無數個早晨一樣,它沒有什麼特別,每天都是如此,循環往複,往複循環。江容慢慢走著,仔細打量,拿眼前看到的事物與記憶中的事物對比,他找到某些相似的事物,也找到一些不同的事物。小區裏多了一個報刊亭,一個老大爺正在整理報刊,他的頭發雪白,象是覆蓋了一層白雪。手腳也不大利索,每拿起一本書刊都要費上全身力氣似的。相同的是那個穿白衣服的瘦小的老太太。她站在圓圈裏打太級,這個老太太,象個鬧鍾一樣,每天早上六點半都準時出現在這個圓圈裏,一看到這個老太太,江容才確信自己沒有走錯小區。他穿過籃球場,小心避開在空中飛動的球,抬頭看藍藍的天空,他裝作在看天空,其實眼睛是朝著一處陽台詳細地研究了一下。他看到曬在陽台上的一件女式連衣裙,是若笑穿過的,這也就意味著若笑還住在這兒。他決定等。他繞著單元樓走了一圈,在另一邊的陽台上,沒有曬什麼東西,所以也找不到什麼線索。江容走近報刊亭,賣報的老大爺已經整理好報刊,坐在那兒象尊雕像,遠遠看到江容走過來,雕像恢複成人形,突然活躍起來。老大爺的眼睛笑著,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就象迎接領導似的,早早地站起來,一副笑臉等候著江容。江容被這份熱情打動,比計劃多買了一份南方都市報和一份經濟觀察報。江容發現站在這個報刊亭可以一眼看到若笑進出的單元樓,改變蹲在某個角落守候的決定,與老大爺攀談起來。老大爺寂寞壞了,巴不得有人和他說話,一古腦地把他想到的和沒想到的都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他說他有退休工資,他的老伴沒有,在兒子們的幫助下辦了個報刊亭,貼補家用。平時上午由他上班,老太婆就去年買菜做飯,下午老太婆上班,他就去睡覺溜達下棋。小區裏人流量夠大,平時來買報刊的人也還可以,這活也算輕鬆,他們老兩口幹得還樂意。不過年紀一年不如一年,除了身子骨不聽話以外,其它的都聽話得很。江容歪著腦袋聽著,眼睛不時朝若笑出入的單元瞅,時間是七點二十。按照以往慣例,這個時間段前後,若笑應該開始出門。果不其然,就在老大爺埋怨身體不中用的時候,若笑從單元樓走了出來。她穿著一套灰色的職業套裝,臉上的妝化得非常精致,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老大爺年紀雖大,心裏靈敏著,他看到江容一直盯著若笑看,收住了嘴巴。江容欲跟上去,對老大爺說再見,卻被大爺的手一把抓住,一張長滿皺紋的臉湊了上來,這姑娘不錯吧。江容知道被他發現了,不好意思地訕笑,大爺又故作神秘地說,人家有主啦。江容索性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催促大爺說說看。她有男朋友,不過好久沒來了。江容笑了笑,原來是沒有用處的信息,告別大爺快步往前走。走出小區後,他往公交站台方向張望,若笑正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車,他朝她走過去,一直走到她麵前,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不料若笑看了他幾秒鍾,又把眼光拋向別處。江容斷定若笑不認得他了。他站在她的身邊,呼吸著她呼吸過的空氣,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道,她還在搽香柰兒香水。車子來了,若笑跟著人堆走了上去,江容緊隨其後。他拿不準怎麼跟她搭訕,他不是個會追女孩的人,對女孩的心思也總是猜不透,有幾次若笑因為江容的慢神經惱怒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