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子白。
印象中我對我爹的記憶很模糊。他時常來看我和娘,但總是留不住一盞茶的片刻。
娘說,他很忙,他懂通天之術,他是黎國的大祭司。
我娘是膠東國主一個很不受寵的公主,所以才會遠嫁到西南,來到我爹的身邊。在我出生之時,我爹便給我占了一卦,我爹隻對我娘說了一句話:
他終究是膠東之人。
而我的名字就取自其中的卦象:
子蘇留白萬古芳。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我爹對於我的期望。
我爹是大祭司,自然並不僅僅隻有我娘一位內室,他有很多位夫人,所以並不僅僅有我這一個兒子。
但是我是唯一一位繼承著他的天眼之人。
五歲那年,我娘聽從我爹的話,把我帶回膠東,當時的膠東國主,也是我外舅看我目光堅毅,眉目正直,便安排我陪著表哥伴讀,也就是當時的皇太子文天。
六歲那年夏,我和他一起成為智空大師的關門弟子,我們不僅一起習武,還一起學習治國之道,我到很久才明白,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注定是陪伴君王的命運。
在空明寺我並覺得我和文天有什麼區別,往往一些深奧的道理我比他先頓悟,很快我比他先出山。
一夜,智空大師找到在院中觀看星象的我,輕輕的歎下一口氣,說:
“凡事莫信命,怨人不由天。”
原來我的野心是那麼昭然若揭。
拜別了智空大師,留下文天一人繼續修行,我便前往青崖山,找到了隱居於是的晚岩師傅。她是璟璠國鼎鼎有名的琴師,江湖上又和千延莊的“素涯絕琴”秦如月不分上下,她們倆是同門師姐妹。
我在她那裏學了三年的琴藝,彈指一揮間,我便是膠東的外相之臣。
再見到文天,覺得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我在他身上看到三年前自己的野心勃勃,傲然天下之姿,可是三年之後我卻黯然世事,不爭不搶,中庸之行。
我終究變成我本應該的樣子。
看膠東在文天手裏變得越來越堅實,我突然覺得對命運就這麼輕易妥協的自己很脆弱,我沒有我想象中的強大,強大到保護我自己的國家。
我是黎國人,我時時刻刻記著我流淌著黎國大祭司的血液。我的族人還在自相殘殺,我的族人還在遭受圍攻,我的族人還在被人踐踏,我的族人……
此次璟璠一行,除了要找文天外,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拜會大璟的安南皇後,我們黎族的天女。
我告訴她在我心裏從來沒青黑白之分,我們都有著共同的使命,就是讓我們黎國的土地成為我們黎族人生存安定之地。
現在黑黎族跟大景的將軍柳來?奕涵聯手密謀,雖然此事無關膠東,但是卻事關我們黎族百姓安危。黎國一旦被黑黎族掌權執政,我們的族人必定陷入萬劫不複的黑暗。
我想要一個清明的世界,我討厭巫蠱之術強迫下的奴役生活,巫蠱本就是禁術,如果肆意猖獗,那整個天下將會民不聊生。
安南皇後是黎族的天女,她的血是所有巫蠱之術的蠱源,如果柳來奕涵謀反成功,黑黎族勢必會以傾若南作為交換條件。那樣,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現在要做得就是要帶傾若南走,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膠東的之臣帶走大景之後勢必會照成非議,也更給膠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的萬全之策就是與大景的七王爺聯合,在所有都沒有開始發生的時候,形成一股張力,保護我們各自想要保護的東西。
晚岩師傅跟我說過,七王爺的手上有一件掌管大景國脈的寶物,那東西可以成為柳來奕涵的誘餌,他若想稱帝,必定少不了它。
沒有一個帝王希望自己登基之時就是國數散盡之日。
我們在這個世上,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和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那就算以生命為代價,都會在所不惜。
尤其是像我們這些心懷天下的男人。
突然想到我爹給我占的那副卦相:
滿生東海盡莫殤,
一心黑白青天上。
誰言君笑四海浪,
子蘇留白萬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