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色漩渦(3)(1 / 2)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每天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和康濤一起度過。雖然從內心來講我對於催眠療法並不感冒,甚至有些懷疑,但事實證明康濤的確是個出色的心理專家。最明顯的療效就是這一周裏我的睡眠質量提高了不少,被噩夢驚醒的次數越來越少,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那晚經曆的噩夢般的場景,似乎正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從我的腦海中抽離。我自己對於這種轉變感到開心,然而從康濤的眼神中,我卻讀到了一絲憂慮的神色。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從病床上爬起來,看著窗外的風景,突然有一種想要曬太陽的衝動。這是一周以來,我第一次對周圍的環境產生興趣。我不想破壞這份心情,於是信步向外走去。剛走過走廊的拐角,就看見康濤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向辦公室走去。我隱約聽見康濤提到了我的名字,這讓我感覺到好奇。一周的醫院生活讓我覺得氣悶,我的內心有一種迫切地想要出院的願望。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跟在他們身後,看見他們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裏麵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出來:“目前病人的情況怎麼樣?”“表麵上看起來很好。”這是康濤的聲音。“什麼意思?”“和大部分的病患一樣,他對於心理治療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也沒有明顯的排斥。不過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在壓抑。”康濤說的是我?“嗯,繼續說。”老教授說道。“病人有創傷性壓力症候群,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表麵上他很積極地配合治療,效果也不錯,但從我的角度看來,他是利用壓抑和轉移目標的方式將這種創傷積壓在內心,從而使得醫生在表麵上相信他已經痊愈,讓他可以盡早出院。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有很重的防備心理,在這麼多天的治療過程中,他從未透露過他所經曆過的現場的任何細節。目前最大的疑難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找不到治療的突破口。通過一周的治療我發現,病人是一個邏輯思維嚴密的高智商病患,他把自己的記憶添加了臆想,就像是拚圖一樣拚接在一起,嚴絲合縫,無懈可擊。換句話說,他是一個喜歡利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看待世界,解決所遇到的問題的患者。這種思維就像是在他的記憶麵前築了一座堡壘,別人很難攻破堡壘,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所以我來向您請教。”老教授“嗯”了一聲,道:“聽你的意思,你是想放棄常規療法?”“是。這種患者此前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我覺得有些棘手。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試試使用反向療法?”老教授沉默了一會,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種治療方法是有風險的,有可能造成病人心理壓力過重,適得其反。你需要給病人做一個心理承受能力的測試,如果他順利通過,那麼我沒有意見。”反向治療?心理承受能力測試?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隱約知道出院的願望是泡湯了。康濤想用新的療法來治療我的病,可是我有病嗎?“現在你放輕鬆,你的思維將引領你進入到記憶中的場景。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森林裏一片寂靜。你在森林裏走著,走著,你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站在那裏,靜靜地,一動不動。你躲在草叢裏看著他,他慢慢地轉過頭來……”我突然驚醒,從康濤的心理引導當中抽離。冷汗順著我的脊背向下滑落。康濤遞給我一杯水,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我深吸一口氣,笑著看他道:“沒事,我感覺自己好多了。”康濤盯著我看了幾眼,很鄭重地說道:“剛才我給你做的是一個心理承受能力測試。目前來看,在不提及凶手具體情況的情形下,你的心理可以承受對凶案現場的回憶,說白了,也就是你對凶手有所恐懼。你仔細回憶一下,你是不是見到過凶手的樣子?”我看著康濤真誠的眼神,搖搖頭道:“我記不太清楚了。剛才我好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她的長相,結果就驚醒了。”康濤點點頭,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是這樣,經過一周的療程,目前你的情況比之前有所好轉,但是從醫生的角度,我認為你還沒有完全康複。繼續這種普通的治療方式對你的用處不是太大,所以我打算換一種治療方法,當然,這必須要經過你本人的同意。”來了。我的心髒激烈地跳動了兩下,知道康濤終於進入了正題。我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回應道:“什麼方法?”康濤忽然笑道:“接觸了一周時間,你想聽聽我對你的評價嗎?”我也笑了:“洗耳恭聽。”“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人都有一個煩惱,就是想得太多。這在心理治療來說並不是一個好事。因為聰明人有自己的思維邏輯,相信自己的感觀和邏輯判斷,所以他們對於心理醫生的引導接受程度並不強。在這種情形下,要打破心理痼疾,隻能依靠他們自己。常規的心理治療,主要是通過疏導,讓患者通過遺忘和排解的方式逐漸放下對過去經曆的回憶,舉個例子就好像用抹布把印記擦淡,直至消失。目前來看這對你沒有太大的幫助,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你說的道理我是明白了,可是具體的方法,我還是不太懂。”我很誠實地回答道。康濤笑道:“這是你這一個星期以來說的最誠實的一句話。方法其實也很簡單。我懷疑你之所以對現場的情形印象深刻,是因為你發現了什麼,或者是找到了什麼線索,甚至是看到了凶手的模樣。所以在潛意識裏你不願意忘卻這段傷痛。那麼要化解這段經曆帶來的陰影,就隻有讓你回到現場,自己去通過回憶和搜索去找到困擾你的答案。事情解決了,你也就解脫了。”“就是說,讓我回秀水村?”我有些不敢相信。康濤很堅定地點頭,跟著遞給我一張名片:“如果你回到現場之後有任何不適,或是需要什麼幫助,盡管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