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明噩夢連連,一夜都沒有睡好。一會兒夢到趙家嫂子滿身酸臭地站在自己麵前,一臉憤恨地咬了自己一口;一會兒夢到寧誠等人獰笑著站在身邊,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十字架,一步步向自己靠近……被嚇醒了之後,李長明就再也睡不著了。想著自己做的噩夢,再回想寧誠等人一天的行程,他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究竟是哪裏不對,他又說不上來。因交易而被壓抑到心底的懷疑再度浮上心頭,難道這三個人並不是來做生意的?懷疑的情緒一直縈繞,讓李長明坐立難安。人是他介紹到村裏的,假如當真有什麼問題,他要負主要責任。他這個書記的位置本身坐得就不穩,如果再冒出這樣一件事,肯定會極大地影響他本就不高的威信。這種疑慮困擾了他一夜,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李長明就立刻來到招待所,準備找寧誠等人問個清楚。他剛走進招待所,剛巧就碰到到餐廳吃早餐的寧誠。還沒等李長明開口,寧誠就笑著和他打招呼道:“李書記,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些事找你。”這話一出口,李長明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是反悔了吧?寧誠哪裏知道他的這份心思,待兩人都落座之後,說道:“是這樣,我們昨天已經把情況向公司做了反饋,公司的意思是準備派兩個技術人員專門來做現場勘查。下午等人到了,我們三個就走了,後續的事情由我的兩個同事和你們接頭。”聽到這裏,李長明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趕忙給寧誠遞上一支煙。想了想又還是有些不放心,試探地問道:“那水庫旁邊那塊地……?”寧誠想:借著這個機會試探他一下也好。便故意說道:“我覺得昨天在你們那片廢棄工廠那看到的地不錯,連著那片山,土質好,排水也不錯。我打算把那片山全部包下來,把土地平整一下,改成田地,這樣對你們村裏也有好處,你看怎麼樣?”李長明如今已經把寧誠當成了大財神,說話也就不再隱瞞。隻見他皺著眉道:“好倒是好,不過……寧總你也知道,我們那片是老墳山,上麵有很多墳墓,秀水村祖祖輩輩不知道多少代都埋在那裏,如今要讓人遷墳,恐怕難度有些大……”寧誠料定他不會答應,故意板著臉道:“李書記,你們村裏的事我一個外人管不了。我隻知道我看中了那片地方,當初人家工廠都可以在山腳附近建,我怎麼就不能在那兒弄點田種煙草?”李長明見寧誠動了怒,忙補充道:“其實村裏的人都好辦,不過呢…是這樣,十年前我們這裏出過一起意外,死了幾個外地來的大學生,現在都埋在那山上。山裏人有講究,無主的孤魂落了地,就不能挪窩了,誰動了肯定要被野鬼纏身,所以……要不這樣,除了那一塊地方,其他的地方你隨便挑。”“哦,還有這種事?那幾個大學生是什麼情況?他們的家人難道不來認領屍體?”寧誠見終於套出了李長明的話,自然打蛇隨棍上。“嘿嘿…”李長明尷尬地笑笑,在心裏盤算了片刻才說道:“那幾個大學生好像是外地的,家離這兒很遠,所以……”寧誠見他一臉窘迫的樣子,肚子裏暗自好笑,臉上卻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道:“其實我們這次來呢,主要就是看中了你們這兒四麵環山,有山地。山地煙區的生態條件差異較大,立體氣候特征特點明顯,所以種植出的煙草不管是香氣還是質量都是上乘。所以呢,李書記你可以考慮一下,多的話呢我就不說了。”李長明剛準備解釋,就看見孟媛和孫祖威走了進來,隻好把話咽回肚子裏去,點頭道:“那我回去和村裏的兩委商量商量。”說著就起身離開了。寧誠看著李長明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這個村子裏絕對有問題。”根據昨天的工作布置,寧誠三人在秀水村的調查暫時告一段落,三人也就樂得清閑,享受了半天的休息時光。下午兩點多,寧誠接到電話,省裏已經派出了由省公安廳和省檢察院工作人員組成了三人工作小組前往金沙市。得到消息,寧誠便給李書記打了個電話,“安排”了一下後續的工作,便帶著孟媛二人坐上了回金沙市的公交車。又是一路顛簸,等到三人回到市裏,已經是華燈初上。在安逸恬靜的農村生活了兩天,乍一回到城市,耳邊盡是各種嘈雜的聲音,眼前盡是燈紅酒綠,孟媛反倒覺得有些不適應。三人找了個旅館住下,寧誠又把孟媛兩人叫到了一起,語重心長地道:“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要分開行動了。對於接下來的工作,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孟媛看了一眼孫祖威,道:“我們準備查一查林莉和周亞夫的底細。劉子楓那麼怕他們,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問題。”寧誠讚賞地點點頭道:“很好。你們的思路清晰,我就放心了。那就這樣,今天先早點休息吧,明天咱們兵分兩路,各做各的事,有什麼情況及時溝通。”第二天寧誠並沒有起早。盡管多年來的職業習慣讓他的生物鍾準時在7點半左右將他喚醒,但他卻並沒有立刻起床。離市公安局的大門開啟時間還早,何必這麼早起來等呢?9點半,寧誠準時出現在了金沙市公安局的大門口。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路居然沒有人攔阻,任憑他一路穿過院子,進入了大廳。“你找誰?”看見寧誠站在大廳中央,一個值班民警問道。“我找李逢春李局。”寧誠微微一笑。那個民警看了他一眼,按下了鐵門的開關按鈕,道:“李局長的辦公室在三樓。”寧誠點點頭,舉步上了三樓,徑直進入了李局的辦公室。李逢春正在辦公桌前打電話,見有人進來,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舉手示意對方到沙發上坐,接著聊電話。一直聊了近10分鍾,李逢春才放下電話,看著眼前的訪客,問道:“你找哪位?”寧誠站起身走到他辦公桌前,伸出手道:“李局你好,我是寧誠。”聽說眼前這個人就是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李逢春慌忙站起身來握住了寧誠的手,一邊搖晃一邊道:“寧檢你好,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寧誠自然不會跟他計較,落座之後就直接說明來意:“我是受到省委省政府派發的任務,來這裏調查劉子楓殺人案的。”李逢春早得到消息,一點也不驚訝,客套道:“這種小事,寧檢你派了辦事員就可以了,何必親自跑這麼勞累呢?”寧誠擺擺手道:“省委省政府既然做出這樣的指示,自然有一定的道理。通過我這兩天的了解,這件案子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所以我今天專程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案子的具體情況。”聽到寧誠的話,李逢春老臉一紅,在心裏暗罵自己糊塗,本來想拍個馬屁,結果拍到了馬腿上。但說起案子,他還是有發言權的。調整了一下之後,他翻出了劉子楓殺人案的卷宗,遞給寧誠,同時彙報道:“關於這件案子,從出現第一例殺人案開始,我們就成立了專案小組進行跟蹤追查,一直到劉子楓自焚,整個情況我都很清楚。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是不會逮捕他,並且提請檢察院起訴的。第一,每次命案發生的時候,劉子楓都在現場,他有足夠的殺人時間;第二,他的動機也很明確,就是為了給之前死去的女友方彤報仇;第三,劉子楓自焚時,現場有市、縣、鎮三級公安機關的警務人員在場,他焚燒茅屋,殺死中國公安大學教授康濤以及專案組四名警員的事實,現場的警務人員都親眼目擊,可以說是鐵證如山……”寧誠聽到這裏,打斷李逢春的話道:“我聽說劉子楓曾經也是專案組的一員?”這話一出口,李逢春又是老臉一紅,汗也跟著滴了下來,道:“是。當時沒有弄清凶手的作案動機,所以沒有懷疑到他。因為他是第一起凶案的目擊證人,又參與了之後的一些工作報道,考慮到這些因素,我們認為他是參與專案組的合適人選。這是我的工作疏忽,我向領導做檢討。”“不是說這個。”寧誠安慰他道,“當時的情況下,你們做出這樣的判斷是符合實情的。我的意思是說,在有專案組人員陪同的情況下,他如何一步步進行自己的殺人計劃而不被人察覺,這個問題你們考慮過沒有?”寧誠的安慰讓李逢春心中懸著的石頭落了地,態度也變得越發認真起來:“第二起凶案發生的時候是在半夜。專案組的知情人員提供的口供說明,案件是發生在夜裏十一點之後,具體的情況沒有人清楚。現場的情況,都是劉子楓口述的。辦案人員是第二天早晨發現劉子楓不見之後四處去找他,才在秀水村山裏的一個草叢裏找到了他,當時他已經昏迷。也就是說,那天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有劉子楓自己一個人清楚。他完全有作案的時間。”“那第三起凶案呢?據我所知,第三起凶案發生的時候,劉子楓正和專案組的同事在市裏跟蹤調查林莉,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麼能夠分身到秀水村去殺人?”寧誠的目光變得銳利,聲音也變得越發嚴肅。李逢春的汗又流了下來。
第二十章 兵分兩路(1)(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