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2)(1 / 2)

寧誠聞言愕然,不自覺地踩下刹車,遠遠地看著周亞夫的車駛入了第七醫院。他沒有料到派出所的民警居然欺騙了他,隱瞞了事實的真相。但這並不讓他生氣,恰恰相反的是這反倒讓他覺得欣喜,這種欣喜源自於對此事背後更深的認識。孟媛的話說得很含蓄,寧誠也清楚當著陳傲雪的麵,她沒辦法將有些話說得太過明白。不過寧誠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和孟媛所想的一樣,寧誠也認為這些民警的目的是為了包庇周亞夫。再把之前調查組來到金沙的消息泄漏、周亞夫的暗室突然消失這些事情聯係起來,寧誠很容易就找到了內鬼存在的關節點就在市公安局。假如李逢春早就知道周亞夫要去陳傲雪家,事先和派出所的民警打了招呼,那麼他們替周亞夫隱瞞真相就順理成章。現在的問題是內鬼已經找出來了,如何找到他們互通的證據,從而使得他們自投羅網?畢竟李逢春是市局領導,正處級幹部,沒有確實的證據,很難對他下手。寧誠一連想了好幾個方案,都自我否決了。沒找到內鬼之前無從下手,現在找到了內鬼還是無從下手,寧誠不禁苦笑。“你說你認識周亞夫?”陳傲雪家的客廳裏,孟媛一臉驚訝地反問道。“對啊。”陳傲雪奇怪地看著孟媛:認識周亞夫有什麼大不了的嗎?“是劉子楓進了七院之後的事嗎?”陳傲雪搖搖頭:“是之前。周大夫在首都醫科大的高材生,是腦科手術的專家。回到金沙市之後曾經到我們醫院開辦過一期講座,當時我去聽了那堂講座。”孟媛對醫學方麵的知識不太懂,問道:“腦科專家是專治精神病的嗎?”陳傲雪莞爾一笑,道:“不是。好像聽說他大學時候主修的是腦科,副修的是精神疾病治療。那時候本來我們醫院是想要他到我們這兒來上班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到七院了。好像聽說是七院當時剛建缺這方麵的人才,所以讓他去了七院。”孟媛嘟囔道:“這個周亞夫還真是怪。你和他打過交道,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陳傲雪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我和他也隻接觸過那一回,還是剛到醫院實習時候的事,時間太久了,也沒什麼交集,所以不太熟悉。”“那劉子楓呢?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周亞夫?”“沒有。”陳傲雪敏感地感覺到孟媛的話裏有話,追問道:“難道我老公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嗎?”孟媛道:“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我們懷疑他可能和此案有關。對了,關於林莉,聽說你們是大學同學……”周亞夫在辦公室坐了整整一天。直到窗外的天色已經暗如黑墨,他才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窗外的一切已經被黑暗所吞沒,周亞夫站了許久,才隱隱在距離醫院幾百米遠的地方看到了一輛車停靠在那裏。他扯動嘴角別有意味地一笑,轉身準備離開。正在這時,林莉打著噴嚏走了進來。周亞夫的心情很好,調笑林莉道:“林大夫,身為醫護人員,你可要注意身體。到時候把病人傳染了,再把我這個院長也傳染了,咱們就關門大吉了。”林莉站在桌邊,雙手環在胸前看著他道:“今天周院長心情不錯啊。”周亞夫一笑,心裏暗暗有些後悔。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沒事去招惹她幹什麼?他岔開話題,指著林莉抱在胸前的文件夾道:“是今天的查房記錄嗎?”林莉沒有說話,將文件夾遞到了周亞夫跟前。周亞夫接過文件夾翻了兩頁,對其他的病號都是一掃而過,獨獨在劉子楓的記錄前停下了目光。“今天怎麼少打了一針?”周亞夫皺著眉問道。“可能是昨天檢查做得太多累了,今天睡了一下午,下午的針就沒打了。”林莉漫不經心地說道。“胡鬧!”周亞夫忍不住說道,“劑量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怎麼能說少就少呢?明天記得給他補上。”林莉“嘿嘿”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很幹澀,聽得周亞夫有些心裏發毛。隻聽到林莉接著幽幽地說道:“你就這麼想讓他死嗎?”周亞夫嚇得冷汗直冒,上前捂住她的嘴,小聲道:“你瘋了!這話能亂說嗎?我為什麼想要他死,他跟我又沒有關係……”林莉不耐地打開他的手,剛準備說話,周亞夫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看了一眼林莉,拿著包匆匆地走出了辦公室,連門也沒關。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林莉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發笑。在車裏坐了一天,寧誠早已經腰酸背痛。他不時看看手表,已經晚上8點多了,周亞夫仍然沒有動靜。盯了一天,他的肚子早已經發出了抗議。寧誠正準備開車到四處找點吃的,就看見周亞夫的車閃著大燈開了過來。寧誠從後視鏡裏看著他的車已經走遠,才不慌不忙地掉頭跟了上去。夜裏10點,孟媛正坐在寧誠房間的沙發翻開資料,時不時抬頭看看窗外,心中有些焦躁。情緒影響下,她根本無心看資料,隻是盯著手表,不斷地想著:寧檢怎麼還不回來?正著急著,就聽見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寧誠走了進來。看見寧誠進來,孟媛急忙遞過一杯茶道:“寧檢,今天回來這麼晚?”寧誠疲憊地靠在沙發上,苦笑道:“我們可能被發現了。”“為什麼?”孟媛驚訝地問道。“今天一天,周亞夫就窩在醫院裏沒有出來。我在想,既然昨晚李逢春已經透過派出所給他做了掩護,我後來去派出所調查的事一定也通過李逢春傳到周亞夫那裏去了。他很可能已經有了防備。如果我沒有猜錯,晚上他是故意在帶著我兜圈子。”寧誠一邊喝茶,一邊回憶著剛才的事。周亞夫從醫院一出來,就帶著他故意到處轉,先是在飯店一個人吃了一餐飯,然後又跑到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又在市區繞了個大圈子,這才開車回到了自己的家。“必須要想個辦法把李逢春揪出來,否則咱們想調查周亞夫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沒想到金沙市的水如此之深,我算是見識到了。想不到我居然被一個嫌疑人耍得團團轉。”寧誠的語氣中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淒涼感,這讓孟媛不自覺地想到了死去的孫祖威,鼻子又是一酸。“寧檢,咱們能不能請求紀委協助,查查李逢春?”在機關工作了一年,孟媛對於各部門的職責也逐漸熟悉,因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寧誠搖搖頭:“你的想法是對的,但是李逢春是市局一把手,正處級幹部,沒有一定的證據,紀委也很難直接下手查他。”“向常書記彙報吧,他那麼支持這次的調查,一定會幫助咱們解決困難的。”孟媛又建議道。寧誠再度苦笑:“常書記當初要求我們暗中查訪,就是不希望將此事的社會影響擴大。如果現在案子還沒有新的發現就向市委常委開刀,肯定不是常書記希望看到的。還是那句話,沒有確實的證據,抓不到李逢春的把柄,我們就沒辦法衝他下手。”話題陷入了僵局,氣氛就變得有些緊張。寧誠於是換了個話題道:“對了,你今天和陳傲雪接觸,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說到這裏,孟媛就打開了話匣子:“有幾點。第一是她見過周亞夫,據她說周亞夫是腦科專家,曾經去她們醫院開過講座,不過後來為什麼到七院她就不清楚了;第二,她和林莉的確是大學同學,不過平時交情並不好,兩個人性格差異太大,不算是朋友,畢業之後也沒有過來往;第三,師兄出事那晚,她在醫院值班,而且她沒有駕照,所以車不可能是她動的。她說家裏那部車一直是劉子楓在開,她沒有鑰匙,家裏的備用鑰匙也不見了,我懷疑是被人拿走了。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這個人很可能是周亞夫。”寧誠對她的細致工作十分讚賞,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眼前的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周亞夫,他的表現也的確令人懷疑。現在的問題是在他背後有一個李逢春遞他做盾牌,擋開了一切射向他的箭。局麵已經日趨明朗了,如若不能將李逢春揪出來,調查工作很難繼續開展下去。問題又回到了那個令人頭疼的死循環,走正常的政府通路去直接查李逢春並不現實,而以他和周亞夫對調查組的防備,想要給他們設圈套又太難,到底該如何下手呢?寧誠苦苦思索著,手不自覺地插入口袋裏想要掏煙。突然他在口袋裏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張名片。看到名片的一刹那,寧誠眼前一亮,笑著對孟媛道:“小孟,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