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鎮子上的早市與往常無異,仍舊熱鬧非凡。
隻是街角邊上那個一年四季都開著們的豆腐鋪子,小小的木門緊閉。
不過,誰又會在乎呢。
不過是,多繞一條街,多走幾步路,再去別處而已。
各有各的買賣,各過各的日子。
算麵攤前,一名老漢左顧右盼,神色慌張。
“大師,大師,我給你說個事。昨個夜裏我走街上,抬頭看了看,竟然隱約見到天上好像有尊大佛,怒目而視。就像是在我著看一樣,老漢我可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您說這是個啥兆頭啊?”
黃衣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身子向前傾了傾,隨後笑了笑,“依貧道之見,這可是天大的福源啊。”
老漢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事。大師,您給我分析分析,這福從何來啊。”
黃衣道人擺了擺手,神色肅然的說道:“福從天上來。”
老漢朝天上看看了,笑了笑,“得嘞,借您吉言。”
扔下了幾顆銅板,搖晃著離開了。
黃衣道人趴在自家攤位上,雙目無神看著前方,就連腳下倒了的豎旗都沒曾發現。
一個早上,道人的攤位前,來人不少,雖不至於賺個盆滿缽滿,可與往日相比收益不可謂頗豐。
不過今日的道人似乎並不在狀態,擱在往常,隻要來人他便能說個天花爛墜。
今日,卻總是幾句話將人打發了。
讓不少滿懷欣喜的人,悻悻而歸。
“這生意,真是難做喔。”鄰近正午,道人抬頭看了看,無精打采的起了身,離去了。
走出了幾步後,又突然折返回來,彎下腰,把丟了的豎旗撿了起來。
隻是攤位,卻放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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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南麵的鄉塾,晨間來了一位少年郎,說是來替姓曹先生代課幾日。
小小的草屋裏,少年郎手持白紙扇,講的是那亂世天下,談的是那鬼怪神仙。
與古板的先生比,可有趣的多。
“先生,神仙有何好的。”一名年歲較長的孩童問道。
少年郎笑了笑,“柳子璟,那神仙上可騰雲駕霧,伸手便可翻江倒海,若有如此神通,豈不快哉。”
名叫柳子璟的孩童歪著腦袋,思索了會兒小聲說道:“當了神仙會不會沒有朋友。”
“喔,何解?”少年郎微微彎了彎腰,將手中的紙扇握於胸間。
柳子璟急忙起身,側身躲開。
先生作揖,當學生的可不敢受。
“娘親說,神仙們都是長生不老的。我就想啊,那萬一朋友都老死,病死了,那是不是就剩下自己一個了,那多沒意思的。”
另一名年歲較長的孩童笑了笑,出聲道:“姓柳的,神仙當然是和神仙交朋友了,你這個問題簡直無趣。”
柳子璟麵色微紅,小聲道:“誰說神仙就一定要和神仙做朋友了。”
那名孩童嗤笑道:“你認為做皇帝的會跟乞丐結交麼。”
“所以都說皇帝沒朋友。”柳子璟撅了撅嘴反駁道。
那名孩童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辯解,隻能狠狠的瞪了幾眼。
少年郎踱著步子,手中的白紙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額頭,思索著。
“柳子璟,所謂仙人,皆有凡人而來。沒有人,何來仙。至於你的問題,我這個來代課的假先生可有些回答不了,還請見諒。也許你們那位曹先生,他知道呢。”
名叫柳子璟的孩童眼神迷離,隨後又清明了些許。
“謝謝先生。”起身,彎腰。
少年郎愣了愣,微笑道:“共勉。”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答案,還需自己去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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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巷裏,陳望北背靠木椅,怔怔的望著院門,一動不動。院門被推開,來人卻不是自己所等,一時間滿是失望之情。
“砍柴的,我姑姑今兒不在。”擺了擺手,說道。
背著斧子的漢子進了們,席地而坐。竟是一步,都不想再向前跨去。
“姓陳的,我是來找你的。”漢子神色凝重,沉聲道。
陳望北撇了撇嘴,“咋,還想讓我跟著你學砍柴。”
漢子點了點頭,比往常還要認真。
陳望北愣了愣,漢子的表情讓他一時把自己本要說出來的話咽了回去。
“不學。”擺弄了幾下手中的袋子,搖了搖頭。
“為何?”漢子不解的問道。
陳望北把袋子扔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還是覺得賣豆腐有前途,起碼比砍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