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3)

太子回朝,京城的百姓夾道相迎,外麵熱鬧得很,謝慧齊給府裏的下人放了個假,讓他們去跟著湊湊熱鬧,沾沾活氣,她讓齊昱也去了,偷偷叮囑他,若是看見弟弟們跟在太子身後,多為他們喊幾句好話,哪怕誇他們長得俊也是成的。

齊昱被主母逗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還別說,小主母要求真不高。

誇謝家的那兩個公子俊,這一點也不需要昧著良心。

謝慧齊放了府裏近一半的人出去,也覺得有著他們足可以給太子及弟弟們壯點聲勢了,遂也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府裏,跟她夫君嘀咕弟弟們的事。

她扳著手指算了算,“再過些日子就到大郎的生辰了,到時他也有十六了呢,是個大孩子了。”

大孩子?

也就在她眼裏他還是大孩子。

少年氣如虹,一個是休王爺的弟子,一個是國師的弟子,現在已是她兩個弟弟都大綻光芒的時候,說他們孩子太過了。

“哥哥,你說是不是該讓他們早些立府啊?”謝慧齊的大好計劃半路被她男人截了胡,現在沒事做,隻能呆在他身邊,一個養傷,一個養胎。

那混世小魔王則半日被她送去給祖母,婆婆和二嬸當孝敬,下半日她才會帶著身邊跟他們夫妻倆增加感情。

對於把孩子丟出去拉好感度,謝慧齊那是一點都沒有不舍得——孩子太無法無天了,隻要一睡醒,如果能的話,他那精力能讓爬到天上去把太陽都摘了。

也隻有他的曾祖母她們拿他當寶貝,說實話,她這個當娘的,一天當他一會還行,時間長了,直接想跟他磕頭叫小祖宗。

“你想讓他們早點立?”齊君昀半臥著枕在軟枕上,把玩著她的黑發,間或在她嘴邊輕觸一下。

閑在家也好,他自與她成婚以來,也沒好好陪過她幾天。

她有大兒時,他也沒得幾天空。

“我是想多留他們幾年的,就是怕現在留在府裏,有人說道他們的閑話……”謝慧齊為弟弟們想的自是最好的,她早些時候已經差人去打聽京中有沒有人家要放大宅子的,現在手裏頭有兩處宅子是適合弟弟們去立府的,她早買下了,文書都過好了,到時候他們如若想去,給他們姐夫打個借條就可以住進去了。

“早些出去也好。”齊君昀點頭。

“但就是怕早出時候出去了,有人欺負他們。”謝慧齊就跟他們的娘一樣,該操心的不該操心的,一並都操心上了。

“先拔幾個管事過去,帶帶他們的下人,等帶好了再回來就是。”齊君昀對妻弟們也不藏私,該做的都一並做了。

娶了他們的姐姐,他自是要給他們些好處的。

“我看好。”謝慧齊笑了起來,把頭都埋到了他懷裏,“多謝你,哥哥。”

齊君昀哼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黑發,淡道,“是要謝我,但更要聽我的話,等他們府立好了,娶妻生子之後,你就不要再多管他們的事了,到時候管得多了,反倒成仇。”

“我知道的,我隻管到他們成親了為止。”謝慧齊自是知道這個理的,孩子長大,是有自己的家的,妻子娶進來後,與他們日夜相伴的就是他們的妻子,她到時候對他們過於關心了,那簡直就是跟弟媳們在搶她們的活,她們不跟她翻臉才怪。

“嗯,知道就好。”齊君昀一想她再管,也不過是三四年間的事,等到大妻弟一結冠,她與他們的牽係自會少了。

她有他,有他們的孩子,還有他們的親人,自是不會再把弟弟們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

到時候,能時刻放在她心上的,就隻有他和他的孩子們了。

一想時間也不需多久,齊君昀也還是沉得住氣。

該是他的,最終分分毫毫都會是他的。

太子入朝,齊君昀就沒想著進宮。

屬臣們自是一會就差人過來報信,說太子得了皇上的嘉獎,說功臣們被封了什麼什麼,說皇上賜宴,隔兩個時辰就會來報告一次。

謝慧齊一聽到弟弟們被皇帝也封了賞,一個賜了遊擊將軍,一個賜了黃金百兩,而實施計劃的表弟更是什麼賞都沒有,當下當著報信的人沒說什麼,一等報信的人出去,她就差叉腰吼了,“大郎當遊擊將軍?二郎給個黃金?這是什麼賞,我們國公府給他的黃金都不止萬兩了罷?”

國公夫人差點沒被皇帝的賞氣死。

且不說江南那邊戰事的數條重要的計謀是她夫君製定出來的,在南方,大郎跟二郎那是身先士卒,帶著國公府的護衛衝在最前麵殺敵對陣的,而表弟更是不顧生死進了山裏近半月,繪製了攻打山寨的地圖出來,這幾個人,哪個的功勞不是一等一?

現在,最有功勳的,一個五品武散官,一個百兩黃金就打發了,一個連賞都沒有賞。

小姑娘氣得在屋子裏打轉,齊君昀看著她走了兩圈,看不下去了,朝她伸手,“過來。”

“氣死我了。”謝慧齊一撲到他懷裏,死死地咬了下他的肩,“氣死我了。”

齊君昀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皇帝許是當賞的他早已賞過了。”

“什麼意思?”

“你舅父現在的戶部尚書,皇帝一直想撤,估計這次是撤不成了,而大郎他們的……”齊君昀摸了摸她的臉頰,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他當是賞給我了。”

“之前的張縣令他們……”謝慧齊睜大了眼。

“嗯。”

“有這麼算的?”

“嗯。”

謝慧齊欲哭無淚,“當君主的,這樣行嗎?”

這樣是非混淆,賞罰混亂,真的行嗎?

齊君昀點了點她的嘴,淡道,“行,還有……”

他警告地看了眼她。

謝慧齊垂頭喪氣地把頭靠回了他的懷裏,有氣無力地點頭。

知道了,她不會道君主是非的。

“以後別說了,就是在家中也要少說……”齊君昀輕拍了下她的背,淡道,“沒事,大郎他們還小,現在不是他們扛功勞在身的時候,等再過幾年,年紀再大點就好了。”

見她還是垂頭喪氣,奄奄一息,齊君昀也是哭笑不得,“大郎現在年紀小小就已經是五品武官了,你還想如何?一步能登得了天嗎?”

“大郎哪是當武官的料,說二郎當這個,那才是有些適合。”

“嗬,”齊君昀輕笑,她這心眼這時候也真是偏到沒邊了,“大郎不適合當?你啊,怎麼看邸報的時候,就怎麼沒覺得他不該衝鋒陷陣呢?”

“他聰明,肯定走在最前麵。”

“那聰明就不能當武官了?”她不知道,太子手下最缺的就是武將。

“可你看,大郎長得那樣兒,是能武官的嗎?”謝慧齊當下就抬起頭來,很嚴肅認真地看著他,“你能從京城裏找出一個比我弟弟長得更俊俏的兒郎來?大忻這些年來的探花,除了我爹,你說還有哪個長得比他好!”

“長得好就不能當武官?”齊君昀挑眉。

謝慧齊被他這眉毛一挑,挑出了心裏的心虛來,覺得自己好像講了什麼不該講的,這時她趕緊輕咳了一聲,拉攏了自己不知道散到哪去了的神經回來,故作淡然道,“也不是這麼說,就是我一直覺得咱們大弟弟那麼文雅的一個公子哥,當武官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頭,這事就是你去問娘和二嬸,她們也會說是這樣覺得的。”

現在就成他們的大弟弟了……

齊君昀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眼睛躲開他四處不安地遊移後,他笑著搖了搖頭,道,“該當什麼,不該當什麼,你去問問大郎二郎罷,不要擅自為他們作主。”

“唉。”謝慧齊聽到這,全身無力地又倒回了他的懷裏,“不問我也知道,我畢竟離他們太遠了。”

從他們進國子監後,她的世界跟他們的世界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如何能用她現在的見識,去概括他們的世界,還指導他們……

不能了。

她不再是那塊能頂在他們頭上,撐住所有苦難與風雨的天了。

他們已長大了。

當日到半夜,謝慧齊才從仆人嘴裏得知宮宴散了後,弟弟們跟舅父回穀府去了,她聽說他們離宮的時候是清醒的,在席間也沒喝什麼酒,且護送他們的還有國公府的護衛,也就鬆了口氣。

但這時候她也是睡不著了。

攬著她睡的齊君昀拿下巴磨了磨她的臉,閉著眼出了聲,“想什麼?”

“在想挑哪個日子,給府裏那些死去的死士辦衣冠塚的好。”

死士們的屍首會法從南方運到京城,隻能在齊家那塊葬家奴的墓地裏,給他們找個地方辦衣冠塚了。

齊君昀睜開了眼,看著床頂好一會才淡道,“我會去找國師算個日子。”

“誒。”這樣的話,再好不過。

謝慧齊應著,把頭埋到了他懷裏。

齊君昀閉上了眼睛,任由她在懷裏流淚。

她自是曆來心軟的。

謝慧齊也知道沒那些死去的人,她的弟弟們也許就沒法回來。

家奴們沒有選擇權,命是主子的,隻能主子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們多數皆是自幼就是孤兒,或是家裏養不活不要的孩子,被國公府帶進府裏訓練的。

主子們給了口飯吃,他們就得賣命。

死了,也就是死了。

但這是他們的使命,他們身為死士的意義,如果沒國公府養著,他們早些年也就去了。

謝慧齊流了幾行淚,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也不再想下去了。

想太多沒用,活著的,還是得繼續勇往無前地繼續走下去,若不然,倒下的就成她了。

她現下做了她能做的就好。

大郎跟二郎隔日就來了國公府,齊老太君在見到他們後,吃驚不下,現在的謝大郎跟謝二郎氣勢比在京中更英氣了,且儀態與之前相比,之前明顯是小孩,而現在,他們舉手投足之間那氣度,竟是七分似了他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