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奚站在殿下,抬頭仰望夏秉文,就連跪拜都忘卻。
“大膽嫌犯,見了皇上豈敢不跪!”
押解侍衛一腳踹中顧南奚腳窩令她跪下,夏秉文有所動,卻礙於此刻的身份不得不正視一切。
“皇上,既然人已到齊,便由我來將此事原委一一道來。”
安容華將整件事從頭到尾講述得井井有條,呈上證物,三根琴弦。
“包裹著紗布的這條便是犯人在玉池襲擊我所用,短的這根是錦繡宮大殿上的,第三根,便是昨夜秦佳麗企圖襲擊我手中所握。”
“當晚在玉池,我雖是應顧佳麗信條所約而至,可我並未看見犯人的臉,情急之下亦未能分辨出她的聲音。而巡夜的太監同樣未見身穿此衣之人的樣貌,因而不能證明犯人便是顧佳麗。至於不在場證明,錦繡宮宮人路過大殿隻見一人蓋著披風趴在琴上睡著,卻未進去打擾,既然沒看到正臉,也不一定就是秦佳麗其人。”
“請皇上恩準顧佳麗開口講述當晚她的所見所聞。”
“準了。”
顧南奚開口說道:“秦佳麗提議晚上一起練琴,我去時她已在殿上彈琴,我喝了她倒的一杯茶水,便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識,醒來之時,我的琴弦均被斷了,手上還多了兩道血痕。而秦佳麗忽然喊了救命,緊接著便有人抓我,我抗爭不過被捕。”
“那時證據確鑿,指明顧佳麗便是凶手,可我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再見秦佳麗時,她分明眼裏質疑惶恐,是由於她是看見被她勒死扔入玉池的人還活著。於是我便聯合王爺演了一出戲,果然,惹怒了秦佳麗當晚即要殺我為快,被當場抓獲。”安容華說完犯罪過程再開始分析證據,“這三根琴弦,流紗亭的與碎月軒的為一種材質,而錦繡宮大殿的與之不同。聽問秦佳麗文采出眾,擅長臨摹名家書畫,那模仿顧佳麗寫一張紙條約我想必不難。此外,我命人搜索秦佳麗房間確實找到了疑似蒙汗藥之物。”
“所以說,人證物證具在,真正的犯人是佳麗秦素衿,而非顧南奚。”安容華俯首請求,“還請皇上定奪。”
“顧佳麗實為冤枉,即刻釋放。”
顧南奚好判,秦素衿卻難斷,兩次殺人未遂,誣陷他人,單單是在宮中行凶,無視皇權一罪就該判她殺無赦。可秦老太傅一家在場,秦素衿又算未鑄成大錯,夏秉文並非一個法理不容情理之人。
正當夏秉文斟酌之時,秦素衿突然發起了狂,連兩個侍衛都被她推開,她真如瘋狗一般張牙舞爪地直往安容華衝來,被顧南奚一掌擊退。
“素衿!”
案判不得已中止,請來禦醫為秦素衿診斷,她躺在床上,雙眼渾濁,渾身顫抖,嘴裏念叨:“我是皇後,賤人當死,我是皇後,賤人當死,我是皇後……”
“張禦醫,素衿怎樣?”秦珂問道。
“秦佳麗脈相滯亂無序,依她的表現,恐是患了失心瘋。”
“失心瘋?”
“據老臣診察來看,秦佳麗的病並非一朝一夕所得,而是積鬱已久,終於爆發,而且病情之嚴重,不容樂觀。”
“皇上,微臣管教女兒失責,素衿如今已得到了她的懲罰,還請皇上大發慈悲,饒她一條性命。”秦父重重跪下。
“她若不是心存邪念,何以失心發瘋。”安容華無法原諒道。
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初見那般儀態萬方的女子,會藏了如此惡毒心腸,竟是失心瘋所致。
“皇上開恩啊!”老太傅拋開拐子跪倒在地。
夏秉文本就心懷惻隱,老太傅這一跪更是讓他徹底動搖。
“皇上,太傅年紀老邁,秦佳麗是他唯一的孫女,請看在太傅一生對我朝鞠躬盡瘁,對先帝有教育之恩的份上,念及秦佳麗乃是心病作祟,並且尚未鑄成大錯,饒她一命。”竟連夏懷瑾都站到了對立場。
“秦佳麗枉顧宮規,惡意傷害,致人受傷,更陷害無辜,本罪該萬死。但是,念及她心病發作,不受控製,免除死罪,令其家人帶回府中,好生看守,不得再為非作惡。”
“謝主隆恩!”秦家三人跪謝皇恩。
安容華向夏秉文投來嚴色質疑的目光,夏懷瑾輕輕一撞她的肩膀,意在讓她收斂那樣犯上的目光。
“皇上聖明。”夏懷瑾道。
秦素衿被秦父拽扶著,另有侍衛在側,夏懷瑾與安容華說了一句“此事就此作罷”便隨去送一程老太傅。
“王爺,多謝你為孫兒素衿求情。”
“太傅言重了。”
安容華站在大殿上,靜望夏懷瑾與秦家人相互扶持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