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是很懂舞藝,自有舞教評斷。”夏懷瑾回道。
“王爺隻需分辨是否賞心悅目便可。”
“本王……”夏懷瑾無言以對。
“靜靜欣賞好了。”安容華不再發問。
謝錦書一人獨舞,她自一上場,安容華便認出了她的扮相,鳳凰羽衣,燁燁生輝,琴曲轉換。
謝錦書的舞藝令安容華眼前一亮,相比較她其他,確實堪稱一絕。飛凰舞乃是當代舞中絕品,凡能舞動飛凰者,必須史上有名,為人稱道。而與飛凰舞相配的鳳求凰曲,亦被認為是曲中絕響。
安容華細細回味,夏懷瑾眼裏的溫情泛起舊日時光。
二十二年前,宮殿夜宴,夏懷瑾坐於宮廷樂師之首,案上靜置鳳尾琴。夏懷瑾掠動琴弦定音,琴聲空靈穿透整座宮殿,驚起酒杯漣漪,滿殿燈火都為之搖動。
安容華隨著曲樂出場,斑斕鳳凰羽衣掩麵攜風而來,鳳凰展翅,輕盈之姿,飛舞之態,一舞驚天地動人心,在場之人皆棄酒忘食。一時千曲隻為此舞作,燈火隻為照舞影。
撫琴者夏懷瑾,手下七弦為之動容,恍若一時間,天地間隻二人而已,唯獨鳳求凰。
安容華驚豔一舞罷了,滿殿寂靜,沉溺於此間久久無法抽離。
自此以後,就此一生,再無第二人能令他為之撫琴。
夏懷瑾從謝錦書懷念安容華,盡管在他心目中,無人與之比擬,但謝錦書至少也還有幾分像她的姨母。
舞試結束,夏懷瑾的情思卻無法釋懷,在碎月軒無止盡地發呆。
安容華卻前往錦繡宮視察,在慈姑陪同下,一個一個院的考察佳麗們私下的情況。
琉璃苑,兩屋分別住了顧南奚和秦素衿,安容華從顧南奚房中離開入了秦素衿房,同樣的配置卻全然不同的感覺。
顧南奚房中沒有多餘的任何一樣物品,而秦素衿房裏,書桌上隨時有墨,時有練字的痕跡,就連梳妝台上放的都是書。
再去了玲瓏苑,安容華特意先去了謝錦書的房間。
“是你啊!”謝錦書對安容華表示不屑。
“你今日的飛凰舞可圈可點……”安容華難得開口是誇獎,“不過比起你的姨母太後娘娘卻還有天壤之別。”
“哼,你憑什麼說本小姐,以你的年紀,豈能有幸得見我姨母的飛凰舞風采?”謝錦書傲然道。
“我見未見你無需知曉,你隻要知道謹守本分,別拿宮裏當家裏,也不要想著你母親的那一套,當不當得上皇後,並不是舞跳得好不好能夠決定的。”安容華善意提醒道。
“你不過是個宮女,憑什麼如此狂妄,待我求見皇上表哥,處置了你!”謝錦書被惹怒。
“謝家大小姐的脾氣果然暴躁,試問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豈可由一位嬌蠻任性,動輒急躁的女子擔任?”
安容華理解謝錦書的脾性,任性了得,倒也並非惡人,不過她必須提醒謝錦書,皇後之位並非她能勝任。
經過這一番視察,安容華突然又有了試探佳麗的好主意,便迫不及待地歸回碎月軒跟夏懷瑾商量。
安容華推門而入夏懷瑾房中,卻空無一人。
“懷瑾這是去哪兒了?”
安容華一通好找,終於在碎月軒後的寂靜碎月湖邊看見了夏懷瑾的身影,獨立湖畔,融入夜景。
碎月湖,映照一輪圓月,風動漣漪,便仿佛月碎湖中,因而得名。
安容華悄悄腳步靠近過去,夏懷瑾卻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靠近,直到安容華托著下巴倚靠在湖欄上,問道:“王爺何以獨自在此發呆,可是想念家中妻兒?”
“穀女你說,這世上可有遺忘之法,能叫人忘卻一切情思愁苦?”夏懷瑾仰望遠方問道。
安容華有所感應,今日謝錦書跳飛凰舞時,她便注意了一下夏懷瑾的反應,他眼裏的暗潮洶湧豈能不被察覺。
“你想忘了什麼?”安容華明知故問,“王爺一向清閑自在,不擾於朝堂,不煩於家庭,還有何事能讓王爺困擾到此地步?”
“你若不知便罷了。”夏懷瑾豈敢向他人提起他與太後的一段情。
“你若不說我怎會知?”安容華動了氣似的。
夏懷瑾一刹驚異,卻依舊困鎖於自我。
“有些事,有些話,永遠不能說出口。”
“永遠很短的,若是錯過了,一生便過去了。”安容華道。
“可已注定的事情,還能更改嗎?”
“為何不能?就像你如今已有自己和睦的家庭,你說我不是你的那盞燈,可我依然想在你身邊,不論你是否需要,一天多逗留一天便好。”安容華不顧一切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