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躺在那裏,目光直視著身體上方的石壁,腦中一片茫然。他以為自己是會死的,開山斧的威力他比誰都清楚,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正麵承受開山斧一擊而活下來,可他現在的的確確還活著,甚至還可以思考問題。他確實是做好死的準備的,可是能活著終究是一件大好事,所以他不得不對那個救了他的人滿懷感激。
楊戩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轉過頭,打量著他所住的環境:這是一個石洞,空蕩蕩地沒有一點裝飾,當地裏有一張石桌,桌上放著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楊戩自己則是躺在靠牆的石床上。
洞裏除了楊戩之外,再沒有別人。楊戩張了張嘴想要喊人,可是咽喉火辣辣地刺痛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輕歎一聲轉回頭去,閉上了眼睛。
此刻,雖然身體像是置身於烈火之中,每一寸肌體都承受著割裂一般的痛苦,元神也好似被大力碾壓過的刺痛,但楊戩的心裏卻是幾千年來前所未有的平靜,安寧。
沉香應該已經把三妹救出來了吧?天條這次也能夠修改了。……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在楊戩的腦海中閃過,不大一會兒,他就感覺自己的思維越來越渙散,直到完全陷入昏睡之中。
“你醒了。”楊戩再次清醒過來,剛睜開眼睛,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楊戩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女子正站在桌前看著自己。那女子身穿藏青色對襟襦裙,眉目間充滿了恬淡之意,給人寧和之感。
“是……咳咳!”楊戩隻說出一個字,嗓子便沙啞地發不出聲來,不由連聲咳嗽。
那女子沒有說話,隻是倒了一杯茶,輕移至床邊,一手輕輕扶楊戩坐起,一手執杯送至楊戩唇邊。
楊戩微微低頭抿了一口水潤潤嗓子,臉上染上些許薄紅。他原是想自己接過茶杯,奈何肢體使不上力,隻得帶些局促、惶然地接受這女子的服侍。除了母親和寸心之外,他從未與其他女子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敢問姑娘芳名,可是姑娘救了我?”感覺嗓子不是那麼疼痛,楊戩開口問道。
“是我救了你,我叫明若煙。”那女子輕輕扶楊戩躺下,回答道。
“多謝明姑娘救命之恩。”楊戩感謝道。
“真君客氣了。”明若煙微微笑了笑,“真君的傷口該換藥了,上藥時會有些疼痛,還請真君暫且忍耐。”
“勞煩明姑娘了。姑娘知道我是誰?”
“昭惠二郎顯聖真君從來都不是無名之輩。”明若煙回答道。
明若煙解開楊戩的衣襟,輕輕揭開裹著傷口的紗布,紫色、黑紅色的傷口一道道猙獰無比好似張牙舞爪的蜈蚣趴在楊戩的身上,觸目驚心。
明若煙已經給楊戩上過很多次藥,可再次看見他身上的傷痕,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顫,不忍正視。
“明姑娘。”楊戩自己看不到身上的傷,隻是感覺明若煙有些失神,便開口喚道。
“真君為了別人,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值得嗎?”明若煙輕歎一聲,問道。
“一切都是楊戩咎由自取,又何談值不值得。”楊戩苦笑歎道。
“真君又何需掩飾,如今這三界內有誰不知真君的良苦用心?”明若煙一麵用帕子浸了水,輕柔地為楊戩拭去傷口邊緣的血痕,一麵說道,“三聖母有真君這樣的哥哥,是她的福氣。”
楊戩沒有說話,心中長歎一聲:若真是福氣,楊嬋就不會被壓在華山下那麼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