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學區,學舍之園,常盤台中學學生宿舍。
兩張鬆軟的床鋪,房間的角落裏擺著一張空蕩蕩的書架,色冰箱、空調一應俱全,窗簾是厚重的天鵝絨,很好地阻擋了清晨的陽光。
盡管房間的裝潢是歐洲古典風格,但能夠看出這間宿舍的主人還是盡可能地通過諸如玩偶、掛飾之類小飾品改變了房間給人的感覺,讓它看起來更符合一個青春期女生房間給人的形象。
當然,這是已經回老家過暑假去了的學妹的功勞。
牆壁上的溫度的汞柱指向16℃的位置,瑟縮在羽絨被裏的少女一陣顫栗之後,像是蛇一樣扭動著身體,同時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啊嗚嗯嗯嗯——”
而後一個悅耳的女中音傳入耳中。
“感覺如何?”
“頭痛,有點暈乎乎的,口渴,反胃。”月見山懶洋洋地回答。
“聽起來像是宿醉。”那個聲音冷淡地評價。
“實際上體驗也差不多……”
“需要水的話,床頭還剩小半杯。”
“謝謝……”半夢半醒的少女坐起身摸索著拿過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到一半,突然將小半口水都噴到了床上,“噗——你誰啊!”
她把頭轉向一旁,看到一個外國女性愜意地爬在床的另一邊,同樣縮在巨大的羽絨被裏,肩膀和小半曲線優美的脊背裸露在外,手裏搖晃著一杯紅酒。
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讓月見山隱約想起了一個金閃閃的家夥,不過更多的相關信息則被埋沒在塵封的記憶之中。
而且她也並沒有多餘的腦細胞來回憶十幾年前的往事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一覺醒來被窩裏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這是什麼詭異的發展?
難道我昨天晚上有去酒吧之類的地方?
但是無論如何回憶,大腦回應的隻有一陣陣刺痛感。
“怎麼,汝不記得吾了麼?”外國女性卻毫不在意地看著月見山,淺淺地抿了口酒,儀態優雅而又魅惑,仿佛是從弗朗索瓦·布歇(注1)的畫中走出來的法國貴婦一般。
“混蛋,外國人都是這麼開放的嗎……等等,這個返祖的說話方式——好像隱約有印象,讓我想想……”少女半摘下睡帽,用手梳理著亂糟糟的頭發,同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幾個關鍵詞從一片混沌的腦海中緩緩浮出,“熱吻、獵戶座、吸血鬼?(注2)”
“是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姬絲秀忒·雅賽勞拉莉昂·刃下心。”
“啊啊,想起來了,這個超級長而且還騙字數的角色名和設定,好像有大概印象——”月見山撓了撓頭,又把勉強梳理平滑的頭發抓亂,“……原來是夢嗎,果然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努力睜著朦朧的睡眼看了外國女性半晌之後,月見山又一次癱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汝不要逃避現實啊,就算是汝帶上眼罩吾也不會消失的,此外,既然說繼續睡覺這種話,那麼實際上汝是知道自己並沒有在做夢吧。”
“在夢裏也可以繼續睡覺啦……啊啊,我居然在和夢中的人物聊天,真是太讓人羞澀了。還有,最近幻聽似乎也越來越嚴重了,耳塞,耳塞呢……”戴上眼罩的少女在床頭櫃上來回摸索。
“呼呼呼,既然如此,就讓吾來證實一下此地並非夢境吧。”
而後,冰涼的觸感纏繞而上。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
被襲擊的少女發出淒厲的慘叫。
……
“總、總之——你和我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正是如此。”麵對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少女,刃下心毫無半絲羞澀地坦然承認。
“……也,也就是說……”月見山的臉變得越來越紅,目光遊離,“發生了什麼嗎?”
“雖然不知道汝在期待什麼,但是什麼也沒發生。”刃下心向著月見山瞥了一眼,“汝的臉為何如此紅?”
“臉紅是當然的吧。”月見山低聲咕噥,臉上的表情帶著四分羞澀、三分亢奮、兩分窘迫,還有一分不知所措,“……你為什麼會和我在一起?還有,吸血鬼根本不需要睡覺吧!”
“那隻是一種偏見而已,即使是吾,也沒辦法在寒冷的深夜拒絕的一張溫暖而柔軟的床的誘惑的。”
“就因為……這個原因嗎……”月見山臉上複雜的表情頓時像是被海浪衝擊的沙堡一樣消褪了。她像是肚子疼一樣蜷縮在床上抱膝,陷入了極端的自我消沉之中,整個人仿佛都變成了一尊灰白色的石像,“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