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畫家的美麗與哀愁
非常
作者:秦晉
唐代安徽濠梁文人南楚材離家旅行至河南潁州,地方長官喜歡他的才華,欲以女妻之,楚材欲允諾。派仆人回家鄉取琴書等物,對妻子薛媛托言有訪友之行,不言返家。多才的薛媛,善作畫,妙屬文,猜到丈夫的心意,對著鏡子畫了自己的肖像,再題以詩《寫真寄外》,一並寄給丈夫。楚材見詩後心生愧意,回歸故裏,與薛媛終老。薛媛詩中用“淚眼描將易,愁腸寫出難”這樣淒涼的字語來表達了自己百轉千腸的愁緒,令人讀之歎惋。詩寫得真摯、凝重,自畫像也應該是逼真地描繪了自己的容貌,才引起南楚材對往昔的美好回憶,心生愧疚與故劍之思,終於返鄉。
從這首詩也可以得知,古代有繪畫天才的女子是很多的,可惜這種才能大多數隻能在男權社會裏被埋沒。很多人都知道,中國繪畫在世界藝術史上的地位璀璨無極,但很多人又不知道,中國繪畫史起源於一位女性。漢許慎《說文解字》:“畫嫘,舜妹。畫始於嫘,故曰畫嫘。”就是說,中國繪畫史的始作俑者是舜的妹妹,芳名嫘的便是。雖然後代的男人們不無悻悻地說:“惜此神技,創自婦人”,遺憾歸遺憾,終歸是認可的。
個性不能自主
用“小女人”來形容中國古代女子無疑是概括性最強的一個詞了。恰如李清照《蝶戀花》中描寫的那樣:“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眉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把中國古代女子的謙卑描述得淋漓盡致。
當女性在封建社會的重重倫理、道德的束縛下,在政治上無地位,經濟上不獨立,婚姻中不自主,社會地位甚至低微到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權的地步,女性畫家們被稱作李王氏、趙吳氏、劉張氏時,淪為社會第二姓的她們自然步入“人賤畫微”的境地,她們及其作品不被社會重視亦在“情理”之中。當她們始終按照男性的繪畫模式、審美意趣,甚至思維方式進行創作時,她們自然又要被注重個性化的藝術法則所冷落。
清代的陳書,其繪畫教育是來自家族之外的男性,其父母見她雅好繪畫,遂為她“延師授經”,請當地的男畫師為其指點。她步入畫學後,又積極地從古代的男性畫家作品中汲取營養,山水畫仿元代王蒙、曹知白,明代唐寅,花鳥畫仿明人陳淳等。在她的作品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男性畫家的創作程式,無論是設色還是水墨畫,始終沒有脫離男性藝術家表現技法的範疇。因此,乾隆皇帝言其作品“結構總無巾幗氣”。清秦祖永《桐陰論畫》言她:“用筆用墨深得古人三昧,頗無脂粉之習。”“無巾幗氣”、“頗無脂粉氣”,在男性眼裏是一個帶有肯定性的評論,是對陳書藝術的認同,但它同時也表明,陳書的繪畫缺少個性化的特性,這實質上是女性藝術家的悲哀——女性畫家們就是這樣,在對於男性繪畫觀念和技法的趨同中失去了自己的“色彩”,並在繪畫史的發展中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五四”以後,隨著封建體製的日益瓦解,女性自身解放意識的日趨增強,這種局麵才稍有改觀。
畫風追尋父兄
女性畫家們的作品涉及花卉、翎毛、仕女等多種題材,或墨筆或賦色,或寫意或工筆,體現出了古代女性畫家特有之婉約、工致的閨閣氣質,而繪畫水平亦絲毫不讓男性畫家。
可惜的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短短三句話,居然就構成了她們的一生。舊的傳統道德模式和價值觀念造就了中國古代女子的自卑、被動、遷就。她們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意見和獨立地處理問題。這種依附心理與不自主性,使她們的藝術視野被封閉、創作靈感被窒息。在此情況下,她們往往選擇的是追尋男性畫家創作的痕跡。如明代仇珠自幼聰慧內秀,受其父仇英的影響,逐漸通筆墨之道並深得父法。明薑紹書《無聲詩史》記她:“畫人物、山水,綽有父風。”清代“海派”畫家任伯年之女任霞,亦秉承家學而有所得,畫風直追其父。清張鳴珂《寒鬆閣談藝瑣錄》記:“伯年之女,亦工山水。人有以伯年遺稿索臨者,尋其脈絡,矩步規行,一種蒼秀雋逸之趣,與原本吻合,可謂極丹青之能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