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戎國深藏群山峻嶺之中,幾乎與世隔絕。翻上半山腰,眼前豁然開朗,翠竹如海,綠霧漫漫,竹下白石成堆,繞一溪清流蜿蜒遠去。無數茅屋草堂隱於竹林之中,三三兩兩成群白鶴在林間時飛時落,清鳴之聲不斷。
白發老翁在林下品茗觀棋,悠閑自得。眾多黃口小兒赤身條條在溪水中捕魚嬉戲。女孩們在溪邊采花歌唱,清脆婉轉如黃鶯出穀。婦女們蹲在溪邊淘米洗衣,東家長西家短說笑怒罵,潑辣蠻橫。
青石磊建的石屋宮殿,薑蘭蘭抬頭看見三個哥哥肩扛黃羊,黑熊,白虎從山林中回來,一下將獵物扔到堂屋地上,一邊擦汗一邊高喊:“蘭蘭,快來,帶族中婦女整治湯羹去,我們今天晚上開篝火晚會。”
“好叻。”竹簾甩開,一個花兒一般的少女笑容滿麵迎出來,滿頭綠鬆石綁住十幾根烏黑小辮,大大的眼睛清亮如水,走動見黃金玲嘀鈴鈴清響,如竹哨聲聲悅耳。
身材瘦小的山戎主薑明銳看著歡喜的兒女,緊皺雙眉,遙遙頭走到一邊暗自歎息。
薄暮時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薑蘭蘭隻看見眼前飛沙走石,整個龍脊山都在發抖,硫磺火炮炸得山崩地裂,房屋紛紛倒塌,眾人驚慌失措,四處奔散,孩子在拚命哭叫。潮水般的喊殺聲從山腳呼嘯而來。
一瞬間,黑衣甲士手執鬆明火把,仿佛從天而降,將眾人圍得水泄不通,族中男子紛紛抽出腰刀,弓箭對準來敵,老人孩子婦女被死死護在身後。哥哥們勇敢地站在人群前方,毫不畏縮,火光中敞開的胳膊上那些猛虎刺青,分外猙獰。
人們開始瘋狂砍殺對方,訓練有素的黑甲軍人長長的戰刀毫不留情捅進血肉之軀,兵刃刺穿皮肉發出陣陣令人發指的悶響,血在狂噴。連孩子老人都不放過,人們在人間地獄掙紮哀號,血流成河,夜色蒼茫,連天上的神靈都不忍目睹這人間的慘禍。
林山伯渾身浴血,刀鋒透體而出,他依然死死抱住殺他的凶手,慘呼他的孫子小山快跑,孩子本能地向遠處奔去,一枝黑箭呼嘯而去,箭頭沒體而入,孩子一頭栽倒溪邊,鮮血湧出,將溪水染紅,後背上的箭尾還在簌簌顫抖。
黑甲軍人一個個全是野獸,殺人就像滾瓜切菜,地上很快堆滿支離破碎的軀體。孕婦倒斃在地,被破肚挑腸,小小的生物仍在徐徐蠕動,等待死亡。
薑明銳握住小女兒的手,薑蘭蘭感覺阿爸的手冰涼,如同她自己的一樣失去了溫度。山戎主沉痛地對小女兒說:“蘭蘭,你與三兒快走,從地道走,阿爸狠不下心殺死你,記住,隻要活著就好,不要複仇,隻要你們活著就好。”
遠處一聲陰冷的怒吼仿佛從地底九幽傳來:“抓住山戎主,血祭先皇,給我一個不留,燒光,殺光。”長風飛卷黑龍旗幟,烈烈作響,黑甲軍人自動讓開一條道,馬蹄聲聲,踏破山林,一匹火紅戰馬馱著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呼嘯而來,快如閃電。
山戎主不顧一切搶出去匍匐在地:“瀚皇,小老兒有罪,不該貪念金箔,被他國利用,獻出斷魂草,害死先皇。小老兒一身罪孽,任你千刀萬剮,求你放過子民,與庶民無關啊!”
一聲長嘯,火紅戰馬人立而起,馬上之人黑盔黑甲,身形剽悍,臉上戴一黑鷹麵具,遮住大半個臉龐,隻露出方正的下巴,單薄的嘴唇,此刻正連連冷笑。黑色披風繡一條金色飛龍,張牙舞爪,凶狠怒視蒼生。黃金靴緊踩馬蹬。一柄丈八鬼頭刀橫在馬背上,閃著冰冷的寒光。
寒冷的聲線不戴一絲半點感情,幽幽響起:“薑明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瀚玄淩不是好惹的主,隻好收拾不聽話的人,你以為你有幾個沼澤地,瘴氣毒就能阻擋我前來索命的腳步。”
“哈哈,你那個媚態十足的妹妹,可是主動為我出謀劃策。”
山戎主薑明銳長歎一聲:“我妹薑藍靈,一生行事癡傻不辨是非,我山戎因她而受難,難道是老天要亡我山戎嗎?!”
“受死吧!”瀚玄淩鬼頭大刀輪下,薑蘭蘭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大哥薑猛已經飛撲上去,護住父親,血線飛濺,一顆圓滾滾的頭顱飛出丈外,怒目圓睜。薑明銳慘叫一聲:“猛兒”痛不欲生。二哥薑勇一箭夾萬千仇恨射出,力量巨大,直直對準瀚玄淩飛去。
瀚玄淩駕神駿前衝,伸指夾住來箭,弓已經從背上取下,朝薑勇當頭射回,直接穿透薑勇咽喉,他抽搐著倒下。瀚玄淩從背上箭葫再抽出一箭,黝黑的箭頭直接射進薑明銳心窩,血箭狂舞,一代山戎主徐徐撲倒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