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爭?”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
這也是她心中所想。香流月極目遠望那道離得越來越遠的白影。她終於承認,原來自己心中也是在意他的,所以生氣難過,對他冷漠,隻不過想懲罰他。
看他左擁右抱,你為什麼不爭?心中反複想過無數次。此時,混沌變清明,心中茅塞頓開,不由自主清楚回應:“他心中有你,不爭也是你的。他心中無你,瘋狂爭奪也是枉然。何必強求!”
心懷惆悵,靜默半晌,香流月長歎一聲:“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心緒低落,準備從山石中繞出再回宮,明心雲珠半天不見她回去,肯定會著急。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低沉嘲笑:“又一個被雪羽翼迷得神魂顛倒的小娘們!”
香流月大吃一驚,感覺手腳冰涼。山石堆裏不是隻有她一個人,也不是她一個人心神恍惚在自問自答。這人不知躲在她背後多久了?一則心中害怕,一則她的心事被人勘破,很是氣惱。
香流月猛地抬頭,向對麵山石狠狠望過去。隻見一個背光的男子斜倚在山石上,從他高高在上的位子,可以將雪國皇宮盡收眼底。他一身墨藍華服,領口外翻的裏衣雪白潔淨,黑發隨意用一根同色的發帶束在腦後,渾身上下一股不容人侵犯的威嚴之氣。
他眼神冰冷,似在看她,又好像穿透她,看向廣闊無垠的天地。那麼直勾勾地瞪視她,嘴角明明在笑,嘲笑?譏笑?但笑意沒有半分傳達幽深的眼底。他渾身籠罩在一股冰冷的氣息中,並且將這股寒冷輕易發散出來,影響他人。
“放眼天下,不爭,如何將一切收歸己有!哼,不爭,婦人之見!”他徐徐吐出總結的話語,眼神炯炯發亮,渾身爆發一股勢必踏遍三山五嶽的氣勢。
這個人帶來的低氣壓讓香流月心底十分害怕,她努力控製心底的慌亂,昂起頭,連續喝問:“你是誰?”
“你想幹什麼?”
“誰容許你出現在雪國皇宮?”
香流月指甲掐進手掌浸出血珠,避免自己尖叫出聲,鼓起勇氣倔強站立原地,不讓自己做出撒腿逃跑的可恥舉動,心中明了在這人眼皮子底下也逃不掉。
“小宮女,你倒有幾分聰明,知道跑沒有用。”山石上的男人瞧了眼故作鎮靜的女子,她那麼害怕又偏偏倔強抬起小臉與他瞪視,不覺心情大好,敢直視他的女人太少。
小宮女?她堂堂皇後被人當做小宮女,香流月不自覺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一身青衣素裙,滿頭青絲用一根粉紅發帶隨意綁在腦後。現在的她越發不用為人裝扮,所以早將那些華麗衣裙放置一邊。難怪被眼前古怪的男人當成宮女。
突然,那人悶哼一聲飛撲下來,背靠山石聳立。衣帶風過,香流月腳前摔落一條黑色斑駁花紋的小蛇,在不停扭動身軀,細小的腦袋已經被人捏碎。
香流月手掌都掐出猩紅的血,控製自己想尖聲嚎叫的衝動。她顫抖著將眸光再次投向對麵站立的男人,他麵色青白,嘴唇發紫,他被毒蛇咬了?
對麵的男人非常高大,肩膀與胸膛十分寬闊,如山的身軀好像擋住了四周的光線。他額頭飽滿,眉毛粗黑,鼻梁高挺,下巴方正,渾身肌肉緊繃,這是一個處於巔峰狀態的男人,給人整體印象充滿力量與強悍。
尤其寒星一樣的眼睛令人一見難忘,黑白分明的冷眼,那裏麵盛載幽深與狂狷。此刻,他憤憤不平瞪視香流月,流露出不甘與懊惱。
熟悉感猛然截獲香流月的認知,他,他,他,他是翰皇玄淩。金水長街擦身而過,被他無理狠撞;誤闖酒樓客房,看他沐浴被他當刺客追殺,想起就令人發抖;大婚之際進酒,隔著滿麵瓔珞,她已經知道他就是翰皇玄淩。他是香流月這一生都不願意再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