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翰鴻武十年十月,玄武皇帝翰玄淩帶兵征伐東胡國。又有一個弱小的國家要遭受強大帝國的鐵蹄踐踏蹂躪。這是弱肉強食的現實,誰也拯救不了那些在鐵蹄下呻—吟的弱小靈魂。
翰皇臨走之前,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廢後冷宮,將冷宮四周派遣了比平日更多三倍的兵力守衛,圍得鐵桶似的,準備將皇後香流月困死在冷宮。
香流月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恨她,還不如直接賜她白綾毒酒來得痛快,何必這麼大費周折,何必這麼麻煩磨人?聽說他一怒之下,一腳踢死了小薛,屍體還被拖去城外亂墳崗喂了野狗。聽說小薛死得這樣慘,雖然覺得小薛咎由自取,但翰皇的殘暴也讓人心悸。他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將一瘸一拐的小蓮放了回來,但是,同時一起回來的還有他身邊的兩大丫鬟梅蘭與竹菊,這兩人應該是他派來監視她的吧。
有的時候,活著比直接賜死更令人難受,更令人崩潰。看來,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深諳此道,是想留著她慢慢折磨她,將她當做籠中的困獸,讓她一天天狂躁,然後慢慢將她戲弄致死。他夠狠!在他看來,她香流月跟祁秦有私情,給了他作為男人最大的羞辱,他要狠狠地報複她,折磨她。
雙手撫摸扁平的腹部,香流月心中還是很痛,她的孩子,她剛剛才得知他的存在,她還來不及辨清酸甜苦辣個中滋味,下一刻就匆匆被他的父親無情打掉了。四麵的寒風令人窒息,她像疾風中淩亂的殘花,神色淒涼,欲哭無淚。
她的孩子,居然被所謂的父親冠為野種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好不值得。香流月站在寒風中,緊緊抱住身子,仿佛這樣就可以抱住那個從未蒙麵的孩子,再不讓他輕易失去。臉上努力笑著,淚水卻大顆大顆滑下蒼白的臉頰,一顆心隨著淚水滴落變得冰涼,再冰涼。經過了這麼多悲歡離合,經過了這麼多身不由己,她以為她早已經看破紅塵,她以為她早已經心如止水,想不到為了不能來到塵世的骨血,心還是會痛,心還是會感到悲嗆,為孩子,也為自己。
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一個無從辨白的罪名,就讓她失去生命中第一個孩子。她這麼虛弱,以後也不會再有孩子了。她真的好恨,也讓她徹底喪失了對翰玄淩最後一絲好感。他徹頭徹尾就是一個冰冷的殺人機器。從此她就當冷宮為家,切盼與他再無瓜葛。
她成天沉浸在失子的悲傷中,他仍然覺得不解氣。這次出征,他下令祁秦當先鋒,美其名曰戴罪立功。昨晚還強行帶她一起參加祁秦與溫丞相之女的婚禮,好讓祁秦徹底對她死心。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她對祁秦本就無心,又怎麼會在意?
看到將軍府草率成就的婚禮殿堂,看到一雙新人臉上生硬的表情,看到溫丞相憤憤不平的臉,香流月覺得好難過、好難堪,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為什麼不直接給她一個痛快?卻要將不相幹的人牽涉進來。祁秦與溫青蘭何其無辜,當了翰皇發泄怒氣的替罪羔羊。溫青蘭何其可憐,嬌滴滴的閨閣千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結婚大事,也被人當成懲處的砝碼,被人利用得這樣徹底。新婚第二天,還要麵臨新婚夫婿離開她去遠征的現實。
身為一國帝後,一身隆重並排坐在喜紅一片的新房內觀禮,臉卻各自朝向一邊,麵無喜色,也無一言交流。
祁秦一身大紅喜袍,一臉抑鬱,站起來用金秤鉤解開新娘紅豔的喜帕,新娘一張精心裝扮的絕世容顏暴—露出來,眾人頓覺眼前一亮。溫青蘭含笑盈盈望著無措失神的新郎,臉上笑容如花燦爛,眼角卻有一縷打不散的輕愁。這也怪不得她,這一樁婚事來得如此草率,她沒有尋死覓活,她還能笑著站在這裏接受眾人的祝福,已經不簡單了。
也許出於心中不安,祁秦從袖中取出香皇後的畫軸,鄭重交給溫青蘭:“夫人,一切都因為這幅畫而起,但祁秦問心無愧。”溫青蘭展開一攬,明豔一笑,聲如清水:“將軍,畫中人連我等女子都忍不住驚豔,何況讓身為男兒的將軍心動。”轉身就將曾經被茶水染黃的丹青捧給翰皇:“其實,這幅畫該由皇上珍藏,今日青蘭獨自做主獻給皇上,望皇上笑納。”
“青蘭還有個一個不請之求,還望皇上皇後成全。今日有幸見到一代畫師的傑作,小女子多年畫技,也想獻醜一番。”
就這樣,善畫的新娘子挽起大紅袍袖,露出晶瑩潔白的一截藕臂,神情專注在一張上等宣紙上揮揮灑灑,新郎在一旁幫忙用力磨墨,同心協力繪製出一幅帝後並坐圖。
翰皇見圖,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整張臉變得俊朗燦爛。笑著叫秦公公受了,帶回宮去裝裱,並且賞賜了溫青蘭不少珠寶。看到畫,香流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不由感慨,溫青蘭才是世間真正的大家閨秀,察顏觀色當屬一流,不動聲色用行動就將一場硝煙化解為祥和,為家人與自己留下轉圓的餘地。祁秦得妻如此,也算幸運。
畫中的她與他置身在鳥語花香的喜樂環境之中,並肩而坐,神情怡然自得,金色的陽光透過繽紛的花葉,靜靜地灑落在他們身上,畫麵色調明快暖榮。
可惜與事實的真相背道而馳,出入太大。翰玄淩與香流月兩人與新婚夫妻告辭,相對無言坐著華麗的馬車回到皇宮,在冷宮門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臉陰鬱地說:“我明日即要出征,你還有什麼話說?”
晚風寒冷,風也很大,吹得衣袍翻飛,頭發淩亂,菊花青澀的香氣在風中遊蕩,讓人通過口鼻嚐到滿口說不出的苦味。
香流月一臉淡漠:“事到如今,我與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做你的帝王,去掃蕩四麵八荒,去威風八麵,可是那些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我的孩子本就是孽種,本就該下地獄,他沒有了更好!像你這種人,雙手沾滿了鮮血,一身都是罪孽,根本不配擁有我的孩子。”
剛剛失去不被祝福的小生命,她還是很在意,她還是很悲切。她朝他大聲嘶喊,喊出心中所有的憤恨,空洞枯澀的眼中燃燒血紅的火焰。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打掉他一身的狂妄霸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控製不住內心的狂躁,她真的揮舞細瘦的雙臂,朝他臉上揮去。啪地一聲,男人那張高貴的臉頰微微泛紅。
“你——你這個瘋女人!”翰玄淩麵色鐵青,眼睛瞪得老大,捏緊她的雙臂,阻止她進一步放肆,力氣大得似乎想將她的骨頭捏碎。
香流月似乎忘記了身體的痛,她的心更痛,她朝翰玄淩瘋狂大叫:“翰玄淩,我恨你,我恨不得殺死你!我的一切不幸都是你造成的,你搶了我,讓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一切,你逼我吃藥,讓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希望,我詛咒你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我詛咒你這次就死在東胡!”
香流月眼中無窮無盡的恨意讓翰玄淩渾身一震,繼而勃然大怒,他氣急敗壞地咆哮:“你這個瘋女人!他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你的丈夫!你最好給我弄清楚。我不許你想他,你隻能想我!香流月,你給我記住——要下地獄,我們一起去!”
太過於氣憤她終於吼出心中的真實想法,她還是念念不忘故夫雪羽翼。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死死桎梏,緊緊勒住她,不管她喜不喜歡,他都要霸住她。
香流月不再說話,努力平複急劇起伏的心跳,見翰玄淩緊抱住她,掙脫不過,一低頭,一口就狠狠咬住翰玄淩的手背,拚了命地咬,腥濃的血水充盈她的口腔,她也死死咬住不放。
翰玄淩放開了她,對她高高舉起右手,滿臉陰霾,隻是遲遲沒有打下來。
他的皮太厚,她的牙齒再鋒利也咬不下一塊肉來。香流月咬得嘴酸,緩緩鬆開嘴,看到翰皇的手背露出一道血紅的傷口,他的手還是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她不由吐出一口血沫,嗤嗤地笑了,覺得很解氣,笑聲淒厲,驚飛了樹上的烏鵲。
翰玄淩雙眼發出鷹一樣銳利的光芒,像雪亮的刀子,寒冷懾人。他無聲站立在香流月麵前,渾身冷洌,狂霸,比石頭還要僵硬。尤其在他極力壓抑怒火的時候,更像一座高山朝她兜頭壓下來,讓人無端感到壓迫,空氣也好像發出令人覺得窒息的嗤嗤聲。
“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拉回冷宮,從此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許踏出冷宮半步,任何人不得探望她,否則,統統給我殺!”他全身升騰起濃濃的殺氣,那個殺字拖得老長,久久震蕩在她心裏,午夜夢回都讓人感到心寒心顫。
放眼望去,黑甲錦衣侍衛裏外三層將冷宮圍得鐵桶一樣,翰皇一道命令,幾乎出動了宮中一半的兵力。侍衛長是一個麵容莊重的中年人,一看就是那種憨厚忠實的死衛,他快步跑過來,雙拳朝翰玄淩一抱,忠心耿耿道:“皇上請放心,臣一定照辦。”翰玄淩氣怒難平,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指著香流月,大聲喊道:“賀雄,給我看守好她——”
好像再也無法忍受,翰玄淩一甩黑亮的袍袖,陰沉著一張臉邁開大步離開,背影絕然。
香流月被侍衛架進冷宮,扔在冰冷的地上。小蓮她們聞聲早奔了出來,將她扶持進屋。也許她們早聽到動靜,但攝於翰皇的嚴威,在他在時不敢出來,等他一離開,全都跑過來圍在她身邊,關切的望著她。冷宮的燭光微弱,卻有著淡淡的溫暖。
翰玄淩次日即將朝政托付給十四皇叔鼎山王,將六宮暫時交給幕夫人打理,自己率領大軍氣勢洶洶攻打東胡國去了。
他說不許任何人來探視她,可是,仍然有他的女人不顧詔令來看她。幕夫人雍容華貴含笑看著破舊小庭院中的香流月,眼神輕蔑嘲諷。雖然她被忠實的賀雄盡責攔在冷宮門外,但氣勢依然不減,笑容完美精致。華麗的黃錦長袍披落在地,繡滿雪白牡丹圖案,粉白的長裙緊裹腰身而下,胸前繡一朵紅豔豔的牡丹花王。這還不夠醒目,她緩緩側向,驕傲地挺起了腰身,小腹部微微隆起,昭然宣告,她龍孕在身。
秋天的陽光稀薄,香流月卻覺得照進眼中明晃晃地刺目,不由眯縫起雙眼。他殘忍地打掉了她的孩子,他的孩子還好好的活在其他女人的懷裏。
幕夫人炫耀夠了,如願以償打擊到香流月,一旋身滿意地離開了。陸續幾天又有花枝招展的女人來到冷宮門前示威,她們無一例外,都在她麵前秀出微隆的腹部。翰玄淩這一個多月還真像種馬一樣辛苦,幕夫人,華夫人,梁夫人,等等叫不出名號的女人,都接連有了龍種。
薑氏沒有她們幸運,她在一個秋日的傍晚徐徐走來,已經健忘了以前的陷害,一臉悻悻地對香流月說:“這些蠢女人,現在得意忘形,生不生得下來還不一定,有她們哭的時候!”她的眼神還是那麼無辜,她的麵容還是那麼嬌媚,隻是那惡毒的聲音,香流月一聽一個心煩,實在厭惡看到她這副兩麵三刀的嘴臉,她已經遠離是非,已經居住在冷宮之中,實在沒必要再搭理她。薑氏見找不到盟友,無趣地走了,像其他女人一樣,高興也罷,惱恨也罷,自以為做了她們該做的事,不再出現了。
他說要她搞清楚,不許她想念雪羽翼。他能困住她的身體,但人的心是自由無垠的,他注定拘禁不了。
她常常搬一把破舊的藤椅,放在小小的庭院中,望著悠悠的白雲,曬著軟綿綿的秋陽,想念那些在雪國的日子。白衣瀟灑的男子,玉容俊雅,鳳目深深,總是帶著淡淡的梨花香氣,於半夢半醒之間,含笑出現在她眼前,如從前一樣,每次見到她,都眷戀的帶著驚喜喊一聲“月兒”。
她想起凝香台上握住他有力的手臂在風中飛,他爽朗的大笑聲,她銀鈴般清脆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彙成鳳凰之舞最好的樂章。
她想起金水長街,他們攜手共遊,玉器店內,他送她辟塵白玉簪,她卻沒有東西可以送他,他漲紅了一張玉臉,氣惱不已。等她回宮拿出桃花凍雞血石,那鏤刻上永結同心的桃花凍雞血石,那時的他驚喜萬分,抱住她,深情地親吻她。
他總是這樣,溫潤和熙,暖如春陽。
心相知,生離別——想起他,香流月一顆心漲得滿滿,一半甘甜,一半酸澀,在睡夢中都忍不住流下晶瑩的淚珠。
雪國的萬裏江山再大再多,都抵不過雪宮裏他與她兩人的家,江山沒有了就沒有了,她並不可惜,可是他遠離了,家就沒有了……雪羽翼,香流月不能想你,想起你,就讓我痛不欲生,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可是,我還得為你活著,哪怕今生不能見你,隻要你在某一個地方安好,我就別無所求……現在,我這樣靜靜地想你,才發現,原來在這個流離亂世,我也曾經擁有短暫的幸福,我也曾經擁有一份歡樂——那就是跟你在一起。
有的時候,她也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紅衣飄飄的男子。漫天桃花飛舞,邪魅癡情的男子如夢似幻。她總覺得很對不起他,每一次相遇,幾乎都是毀滅性的,災難性的,打擊著他的驕傲,他的自尊與情意,讓人不堪回首。想起他,她就良心深感不安,深深覺得對不起雪羽翼,她是有罪的。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連皇姐都恨不得要殺死她?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受到了老天爺的懲罰?所以老天爺才逼著她不得不離開他們兩個,到翰宮來受那個男人喜怒無常的對待,所以連孩子也保不住,所以連孩子也因為罪孽而離開。
現在,那個人出征在外,將她丟在冷宮,仍然將他無形的手伸過來,讓她不得安生。
秦公公獲得特旨,三天兩頭往冷宮跑,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將翰玄淩在前方的情況詳詳細細講給她聽。他的飲食冷暖本不關她的事,東胡國的風土人情也與她無關,但卻通過秦公公的嘴不停在她耳邊回蕩。末了,秦公公還要討一封回信,大意是翰皇要證明她還活著,要她等著他回來收拾她,雲雲。她煩不勝煩,又氣又怒,抓過木盤中的紙筆,草書一個“安”字敷衍了事,秦公公才樂顛顛的收走,給翰皇寄到前方算是交差。
翰玄淩的來信一般都說一些雞皮蒜苗之類的事。有一次,他卻來信憤怒地說:他受了傷,都是她幹的好事!都是她詛咒他造成的!第一句話就罵她該死的女人,筆力似乎穿透紙背,似乎看得見那個暴戾的男人正在跳腳大罵。得到這個消息她心情好了,有一種報複得逞的快樂,如果她的毒舌真的靈驗不妨多寫了幾個字送給他享用:“臭男人,不是還沒有死嘛?你最好箭瘡崩裂,毒發身亡。氣死你活該!”為了防止被秦公公看見,她特意將這些惡毒的話寫在一方手絹上,然後折好,放進信封裏親手封好。秦公公不疑有他,以為一晃數月皇後的氣終於消了,給皇上寫了些貼心的話,所以他照常給翰皇送去了。
這以後,翰皇終於消停了,秦公公也不用再跑腿了。秋去冬來,冬去春來,轉眼第二年春天到了,除了溫青蘭偶然約小王妃來看望她,她這冷宮真算得上門可羅雀。小王妃善妒,攔住了大人物鼎山王的降臨,香流月更樂得安靜,免得老王爺發現她心懷異心,動手剪除她。
翰玄淩的嬪妃都是很會享受的人,宮中遠遠的,遙遙的,每天總有絲竹管樂之聲隨風傳來。對此,香流月淡然處之,就當免費聽一場場樂會。隻要天不下雨天不落雪,她就留在庭院中,悠閑地躺在破舊的藤椅上,沐浴天光,懶得動彈。旁邊紅泥小爐熱一壺清茶,去年的菊花幹燥後泡在茶水中,熱霧徐徐,香氣嫋嫋。
小蓮見她神情憊懶,憂心她喪子之痛難消,總是帶著梅蘭、竹菊靜靜地拾掇好吃食,收拾好屋子,讓她安靜地養精神。閑暇的日子過久了,三個多月下來,她身上長了好些肉,臉上連圓圓的雙下巴也出來了。
隔著一道宮門,潔白的玉蘭花,熱烈地綻放在浩蕩的春風裏,好像一盞盞冰雪雕刻的玉杯,端然高傲掛滿一樹又一樹。
香流月想起秦公公一個月前曾經偶然過來詢問她缺不缺東西,隨便提到翰皇已經攻占了東胡國,囉嗦的老人見她冷著一張秀臉聽著,並不答話,便訕訕地回去了,臨走還歎了口氣。
簡單搭建的廚房坐落在小小的庭院的東麵,灶台上吊著高高的瓦罐,飄出雞湯誘人的濃鬱的香氣。無門的門洞隱隱露出一角青衣,那是小蓮正在廚房裏麵忙碌,梅蘭,竹菊跟小蓮談笑的聲音也清脆悅耳傳進耳中。香流月不由暗暗吞下一口唾沫,這湯聞著真香,一會兒要大快朵頤,嘴邊不由浮現一抹笑意。
現在,她不需要為誰打扮梳妝,打扮了去給誰看,誰是悅己者?她也不屑再去做這樣無聊的事,就用一根潔白的發帶,將滿頭青絲一攏,一身藍底白花的粗布衣裳,靜靜地站在牆角的野玫瑰花枝前,修剪那些惱人的刺與過於蓬勃的花枝。
粉紅的花瓣,朵朵嬌豔,蝴蝶、蜜蜂在花間忙碌翻飛流連,陽光斑駁地照在她身上,顯出難得的平靜祥和。
“環環!”低低的聲音好像出現的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