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坐在屋子的一角念經打坐，袪邪杖橫放在腿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是狐狸鬼。他一進來就立即用手捂住鼻子，鬼叫道：“什麼東西這麼臭？”
我嘴裏誦經不斷，目光卻追隨著他的身影，看著他東翻翻西聞聞，找尋惡臭的來源。
最後他停在了床前，狐狸眼往我這裏一瞟，我慌忙低頭繼續念咒。
他笑了聲，隨即慢悠悠地晃著離開床鋪。我舒了一口氣，正要把懸著的心放下來時，他卻突然俯身往床底一探。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得意道，伸手要把床底下的大缸拖出來。
“你要做什麼？！”我驚跳起，撲過去扯著他的袖子，不讓他把大缸拉出來。
“做什麼？自然是看你藏了什麼臭東西了。”他不顧我的拉扯，硬要把大缸拖出來。
“別動！！”我急了，撿起滾到地上的袪邪杖就要給他一棍。
但他已經把我藏到床底下的大缸拉出來了，捏著鼻子翻裏麵的東西。
“不許看！！”我整個人趴到大缸上，把缸口給擋住。
他嗷嗷亂叫：“痛死我了！你壓住我手了！！快起來！！”
“不起！”我死抱住大缸。
他皺眉：“起不起？！”
“不！”
“真的不起？”
我義憤填膺道：“你殺了我吧！”
“那倒不用，”他舒展開皺起的眉頭，邪笑道：“婦違夫命，懲罰是什麼？”
“你，你想怎樣？”
“不怎樣........”他說著，嘴巴往我臉湊過來，我驚得立馬躲開。
“這是什麼？”他詫異地看著從缸裏拿出來的皮筋。
“還給我！”我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東西。
“這又是什麼玩意？”他抓出一把早已枯萎的花。
“這是我的！”我又搶過來。
他幹脆搬起大缸，把裏麵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稀裏嘩啦地掉了一地。
“你就藏這些玩意？”他錯愕地看著滿地的零碎。
我看著地上的一個碎雞蛋，腦袋嗡地一聲要炸開了。
他捏住鼻子指著那個碎雞蛋，厭惡道：“你竟然還藏著臭雞蛋！”
“狐——狸——鬼——”我陰沉道。
他挑眉道：“怎麼？莫非你又想打架？你可別忘了，沒有我，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我默默地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東西，一團邪火燃燒在心頭。
他彎腰撿起一個用草紙包的東西，是那個小姑娘送給我的糖。
“你怎麼還沒吃掉？都快化了。”
我埋頭拾東西。
他笑道：“你不會是舍不得吃吧？”
“………………”
“你該不會是…從來沒吃過糖吧？”
“………………”
“不會吧？”
“…………………”
他說：“彥平風，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其實我也不是沒吃過糖，隻是很久沒吃了。算算看，我可能有五百三十幾個年頭沒吃糖了。印象中的糖是甜甜的，含在嘴裏會慢慢地化開，隨著糖的越變越小，那種讓人興奮的感覺會占滿你嘴裏的每個角落，讓人回味無窮。
這一世的娘隻給阿雷買糖。每當阿雷有糖吃時，他總會分給我，但我總是偷偷地把糖放回他的口袋裏，因為我覺得像我這種人把這麼好吃的東西給吃了簡直是浪費。
晚上當狐狸鬼把一袋糖扔到我懷裏時，我的心情可想而知。一方麵我怕他在上麵蘸了毒，另一方麵我又實在高興，心裏想著啊，即使有毒我也要把它們給吃了，因為這些糖如果給狐狸鬼吃，那更是浪費。
他的手上還抓著一把，“唰”地聲把它們都撒在桌上。
我抱著懷裏的那袋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五顏六色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