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神秘人(1 / 3)

老鬼差一手接過裝滿了水的瓶子,雙手緊緊的捧在懷中。同時倆掌心都感覺到有些熱乎乎的,裏麵的水居然在瓶中沸騰。他納悶的問道:“這是鹽水嗎?怎麼是熱的?”

小男孩道:“是鹽水,水從井出,鹽從鍋起。隻不過水非井水,鹽非食鹽。”

老鬼差沒有在問,拿起水壺便開始大口大口往腸子裏灌。幾秒之後,他將瓶子往地上一扔,瓶子就被砸得破破碎碎的,抬頭後擦了擦嘴角上的水漬,爽道:“好水!好水!飲此仙肴真是如醉初醒,樂哉!樂哉!”

小男孩聞後歡笑道:“這本是平常鹽水,你怎說成是仙肴?”老鬼差道:“我見瓶中熱水無火而沸,無燃而脹。壺中飄香,香中帶柔。五香十色,變化無窮。真是花飄十裏春,日照千尺河。此等非常之物豈敢說不是仙肴?”小男孩一拍腦門又笑道:“言過了!言過了!水是天雷口吐之露,鹽是枯海脫穎之新。此物平淡無奇,何足道哉?哈哈哈……”

小男孩捂著肚子笑歪了嘴。老鬼差霎時惱羞成怒上去給了他倆耳光子,又將腳底下的碎瓶渣子給拋到了土道邊。身體哆哆嗦嗦幾乎有些站立不穩,氣得把肩上的包袱狠狠甩到了地上,一轉身便二話不說走了。

小男孩也慌忙丟了包,麵朝他背影撒腿迎麵就追了上去。伸出一隻白白的小手揪住了老鬼差的環絛,尖聲喝道:“狐狸,狐狸,你要去哪?”

老鬼差把軀一縮,放腿一瞪。彎眉一翹,隨手一推。翻身用力掌心朝外猛然叉步向前張牙舞爪地躍身撞到男孩的胸口上,少頃間,“撲通!”一聲,接著又是一陣慘叫。小男孩背朝地片刻摔了下去,抱著頭像個刺蝟一樣順著崎嶇小道來來回回翻滾了好幾圈。

老鬼差見後無動於衷,齜牙咧嘴的上前冷道:“我要去哪,於你無關。從今往後,你不要在跟著我了。”

小男孩灰頭土臉的從地上趕緊狼狽的爬了起來,全身上下各處都是被泥土染滿的汙穢,麵孔已變成了一塊黑漆漆的木炭。手膝耳足體無完膚,三秒兩刻之間就化成了一個落魄乞丐。他忍著微微麻木的疼痛又上去兩隻手拉扯住了老鬼差的衣袖,“狐狸,你不能一個人走,天都已經黑了。”一說完又放口用牙齒去緊咬著他的胳膊。

老鬼差更是怒發衝冠,兩條蒼髯的胡須子都快燒糊了。一手用力掰開了他的腦門,一腳猛烈踹飛了他的身軀,又從地上拾起了行囊包袱砸到了男孩的身前,並罵道:“天黑就趕緊去睡覺,別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老夫已對你恨之入骨,不願在與你相見,從今日起,是死是活,全憑你造化,自求多福吧。”

老鬼差一聲怒喝之後便轉身離去,僅在黃土小道之上留下凹凹凸凸,斑斑點點的腳丫子印。

當小男孩趴在地上再次抬起那憔悴的臉龐,視野之中早已經看不到那老鬼差離去的背影。可他卻在也不能爬起來,這一次的跌倒如同泰山壓頂一般,骨頭仿佛都被震碎,雙腿看似已成朽木。那般鑽心撓肺的疼痛由內而外不斷朝四肢蔓延,眼前那是黑麻麻的一片,望樹、一分為二,視草、形色多變。心喉之間隱隱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此刻間,雲霧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石破驚天的奔雷聲,電光接二連三的在星空下閃爍,狂風吱吱作響的在草麵上浮動。槐樹隨風飄蕩的在漫空中微笑,溪水源源不斷的在沙石間細流。

小男孩氣息奄奄的趴在泥道上,耳膜中迷迷糊糊聽到了水的流動聲。但聽那聲音就好像在自己身旁,可心中卻又感覺到裏他很遠。小男孩順著那不遠處傳遞過來的聲音伸直了兩隻染滿了汙泥濁水的黑手,拚命的往前爬,咬著牙彈腿蹬。整個身體都縮卷成了一團,扒開了擋在眼前一片又一片的草叢,眨眼的功夫,地麵上便拖行了三五米長的人形軌跡。

小男孩爬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身體一頓,將十根手指頭狠狠的插入了地麵的黃土中。而其麵部滿是細細小小的汗珠,舌尖內上下兩排牙齒緊咬成了一條線,雙眸已然發黑,頭皮完全麻木。兩條腿微微在不停顫抖,胳膊肘惶惶在瘋狂擺動。欲生不能,求死難得。後又失聲一喝,左右來回擺動,上下搖頭晃腦。拉皮筋,碾指甲,瞪眉頭,咬舌強。整個人幾乎都快成了瘋子。

小男孩自己也想不明白就這麼輕輕一摔,都能受到如此重創的內傷。此一刻間,靈魂仿佛都快要飄零到天堂,內心幾乎都已經墜入至地獄。他總是把頭晃來晃去,腦子裏胡思亂想,甚至絕望的對自己說了一句:“天快要黑了!天快要黑了!”

而此刻茫茫的夜色早已閃爍著星辰,小男孩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此間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那隱約不清的視線裏到處都充滿了泛白的雪花點,若是耳邊沒有傳來那清晰的流水聲,他那含糊不清的意識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也許是那急流的水聲讓他感覺到自己鼻子裏還在呼吸,心髒中還在跳動。腦海裏冥冥燃起了一絲求生的希望,又一次抬起了雙手拚命的翻開緊緊支撐著地麵的泥土,同時雙腿往後一拋,架起了他那疲倦不堪的身板,狠狠一咬牙之後,他終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

不過這份短暫的驚喜看似並不長久,因為他在站起來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伸直腰板,雙膝忽地一閃,臉朝黃土背朝天,“撲通!”一下,又倒下去啦。

但這一次他卻能明顯感覺到頭部極為疼痛,而且耳邊那連連不斷的流水聲越來越近,幾乎都快要把他的兩隻耳朵給刺穿了,腦子裏總是能感覺到有無數條蟲子在鑽來鑽去,爬來爬去,滾來滾去,咬來咬去。且久久回蕩著一種難以忍受的怪異聲。

小男孩的耳朵裏突然間流淌下了一滴不明水珠,順著耳邊形成一條彎曲的水線,直流而下至下巴尖。他下意識的身出一個手指頭,顫顫抖抖的往臉上一滑,抹了抹,拿到眼前一眼看。可他並不知道是什麼顏色,手指和液體都是白的,隻感覺到鼻子裏撲來一股怪怪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