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說了一會兒話,似覺心中憋悶之極,當下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深呼吸數口,抬頭仰望夜空,但見那銀河茫茫,流星劃痕而過,心中感概萬千。戈帛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宮主,其實崔小姐現在的狀況,倒有一些特別之處。”
劉迦正在為崔曉雨之事煩惱,不知該如何麵對今後的崔曉雨,更不知她醒來後,會不會繼續前時的恐怖,左右為難之下,忽聽戈帛之言,似已找到事情根由,當下喜道:“戈帛,你快說說看。”
戈帛微微一笑,說道:“宮主於前生之事所留記憶甚少,許多前因後果無法細細追述,是以對諸多事情難以理清頭緒。”劉迦見他說話之間手中幻化出一把折扇,心中暗笑道:“這扇想來是講故事的道具了,看他這模樣,既然開口,不知要講到何時去了。也好,聽他講講我的前生事,幫我回憶回憶。”畢竟一個人鬱悶的時候,有人在身旁陪著聊天,多少也感寬慰,凡人如此,仙人也不例外。
戈帛說道:“其實,就崔小姐剛才突然暴發出來的修為而言,比起聖妖來,還差得太遠。宮主你想想,那聖妖安若微乃一界修行至尊,與仙界玄穹、神界宙斯等人齊名,那修為豈是尋常修行者所能企及的?倘若這崔小姐真是聖妖,適才我等與之對恃之際,哪能容我有逃命之機?當年宮主在冥界修成地藏菩薩後,於三千世界應劫,天幽宮許多舊人都趕來相助宮主,那時南相尤裏蒙斯的原力已修至萬心歸寂之絕境,隨時都可以斂心藏識、無影無形,遊走於眾神群魔之中而無人知,結果依然被安若微以惑心真芒誘殺,其修為絕非崔小姐適才暴發時的能場所能比擬的。”
劉迦聞得此言,隨口問道:“你說南相是在助我應劫時,被安若微殺的?”戈帛點點頭,繼續說道:“天幽宮當年雖然土崩瓦解,可一旦得知宮主修成地藏菩薩而應劫,那許多舊臣故人依然趕來以性命相助,可見宮主恩澤天下、眾望所歸,並非虛言。”劉迦樂道:“這種客套話就不必說了吧,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哪來那麼多的顧忌?當年我在公司上班打工時,怕得罪老板,難免會說些惡心的阿諛奉承之語,可那是為了討好上司,多爭取一些升職和獎金的機會,現在可這沒必要啦。”
戈帛莞爾一笑,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當年宮主應劫之時,確是死了很多人,我和北相其時也是以死相拚,可重傷之後,被宮主扔出現場,是以我二人能留得性命,以待宮主重生。後來曆經苦苦修行,才得以恢複到一心萬念的境界,比起當初跟隨著宮主修行之時,畢竟慢了太多,有負宮主的期望了。”劉迦咧嘴笑道:“又來了不是?難道說當年的我,特別喜歡別人拍馬屁不成?我有那麼惡心變態嗎?”
正說話間,劉迦忽然注意到戈帛身體四周似有能場溢出,且陰陽五行各具其性,稍稍細辨,竟發現這些能場全都流向玉靈子等人體內,正在助其原有修行的整合與調理。見及此,他不禁喜道:“戈帛,你一邊忙著給我講故事,一邊助人為樂,那一心萬念之境居然有如此能力。”
戈帛笑道:“宮主身份已經曝光於環宇,日後途路之上必多艱難險阻,這些人修為低下,跟著宮主,早晚會成您的累贅。且宮主又過於重情重義,做起事來,難免會為了保全他人性命而束手縛腳,戈帛趁著此時閑暇,助他們略略提升一下修為,增強其自保能力,免得到時候宮主身邊盡是些拖人後腿的笨蛋。”
劉迦奇道:“這些人修為方式大相徑庭,你居然全都了解?”
戈帛微微笑道:“宮主忘了,當年您曾說過,所謂差異與不同,皆因心之喜惡選擇而產生,那些人不過也就是修真者、僵屍、冥界護法、佛門弟子和神界的人,稍稍有些不同的那一位,其修為與宮主體內力道屬性如出一轍,想來是宮主的弟子了,但不管何種方式,都符合天道,歸根結底,殊途同歸之下,也沒啥不同。”說到此處,他臉上微微略現驚異道:“宮主,你是哪一種修行方式?那力道像是真元力與魔力二性並存,難道是兩種修行方式疊加而來?”
劉迦聞言笑道:“沒想到我說過這麼精辟的話。”他心中暗暗歎服道:“這戈帛淵博之極,什麼都瞞不過他。”當下點點頭,笑道:“我這混元力確實是真元力和魔力交融後產生的,有點雜交的意味。”說著他念頭一轉,靈感忽至,不禁笑道:“原力修行,其要訣在於念力的極度集中與極端放大,將個人之念與宇宙交融。現在聽你說起來,那聖妖的修行,卻是惑人心智,亂人念力,似乎正好反其道而行之。想來修到一定程度,大家早沒了走經過脈的技術性操作,玩的都是境界,也就是那顆心了,其心越純、其力越強,好像是這樣的。”
戈帛讚道:“宮主見識非凡,信手拈來便可另辟蹊徑,就如當年創設原力修行方式一般,哪是常人所能想像的。”劉迦笑著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你讚我也讚得夠多了,咱們繼續剛才的話吧。”
卻聽體內那白玉蟾嗬嗬笑道:“文老,這信手拈來、另辟蹊徑,不正是在說咱們嗎?臭小子這混元力可是咱們替他整合出來的。”辛計然搖頭歎道:“算了吧老白,當初你幹這事,險些要了大家的命,老夫還沒怪你呢,你現在居然自得其樂起來。別人那信手拈來是修為所至,於無心處渾然天成,你那叫無知、憨大膽。”白玉蟾正在愉悅之中,也不管辛計然的責罵,依然笑道:“不做驚世駭俗之事,哪能成驚世駭俗之人?冒點風險,吃點苦頭,方能鶴立雞群、不俗於眾,值得。”小雲和林思音聽得嘻笑不停。
劉迦聽得兩人之言,心中暗暗好笑,想來兩個無體元神偶爾爭論辯駁,自己早已習慣,倘若有朝一日,這體內沒了二人的吵鬧,一時安靜下來,怕還覺得清靜而無聊了呢。
那戈帛笑著繼續說道:“屬下剛才說到崔小姐一事,不知不覺便跑題了,不好意思。”劉迦聞言哈哈大笑道:“我也是經常跑題的,看來跑題這種事竟是天幽宮特有的文化傳統了。”
戈帛笑道:“屬下適才說起崔小姐不大可能是聖妖,卻另有一個想法,不知對也不對。”劉迦奇道:“哦?你看出其中有什麼問題了?”
戈帛沉吟片刻,說道:“倘若屬下當年的修為尚在,應該一眼就能瞧出其真相。現在隻是一種猜測而已。那崔小姐體內的真元力修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瞬間變得異乎強大,倒像是受某人操控一般。換個說法,就如她體內有一個咒語的關竅,以前是被封印而沉睡的,在某種機緣成熟之時,那關竅打開,為其種下這咒語的人便能操縱她的身體,甚至是通過這咒語直接將能場送至其體內,讓她暫時有無比強大的能力。”
劉迦想了想,不禁點頭道:“你說的這種可能,隻怕機率極高。”其實他心中壓根兒也不知道這可能性有多大,隻不過戈帛的話替他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來證實崔曉雨確非害他之人,先前所做一切,全出於身不由己而非自願,這理由合乎他心中對崔曉雨的印象,寧願就當作這是真的……自我安慰讓他心中好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