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四人剛一發動,大陣內外的所有人,盡皆一顫,個個為之色變。此四人的修為,靜時如浩瀚深淵,難見其底;動時如山崩穀裂,天翻地覆。先前劉迦等人對那吠陀羅漢陣並未過於在意,多是出於不大了解,但經玄穹點破後,明白了吠陀羅漢陣成形後最終的威力,這四人腦中同時都閃過一念:半渡擊之。換句話來說,就是要把敵人扼殺在搖藍中,不給其長大的機會。 劉迦心中顧著韓怡英和崔曉雨,因此他選擇的陣位即在兩人之側,盼著在危急中,自已有機會出手相救。他人至力出,身形剛一落在韓怡英身旁,已連著向陣法內壁的二十多個紅衣僧人各劈出數掌,同時原力曲折而出,欲將幹玉等人的水火歸元陣內外聯通。他瞬間就是幾十掌劈出,疾如閃電,力剛觸及陣壁,早已疊加相擊。整個大陣立刻轟然巨響,萬光奔騰。 劉迦餘光瞥見韓怡英臉色蒼白,知她承受不起猛然巨增的壓力,已危在旦夕,當即展臂將她納入小雲宇宙之內。再見崔曉雨櫻寧一聲,幹脆也如法炮製地將她拉出陣位。兩人陣位一失,水火歸元陣立刻形同虛設。劉迦一步踏出,鎮住韓怡英的位置,身邊人影一閃,卻是玄穹當機立斷地踏入了崔曉雨的陣位。兩人一至,欣悅禪那本已衰弱的黑焰立刻又熊熊升騰,竟比前時更加凶猛熾烈,瞬間演化出一道火劍,硬生生地插入吠陀羅漢陣,一時間滋聲大作,整個陣法顫抖地更加厲害。 這移形換位的動作隻在刹那之間,但劉迦耳邊依然聽得又一聲“嗎”字訣響起,心中暗驚道:“我們四人已經同時出手了,他們這字訣照樣絲毫不差地念了出來!”急切之中,一邊分力幫幹玉等維係陣法,一邊萬念遊移,尋找吠陀羅漢陣的破綻。他心知自己和小阿菜等人出手之後,承受壓力的不僅僅是紅衣僧人,也包括玉靈子這等修為低劣之人,是以拿定念頭,欲速戰速決。 果然,那玉靈子與李照夕開始之時,尚仗著大家分流壓力,也能勉力支撐。可當劉迦在陣內救下韓怡英之時,玉靈子看得真切,心中立刻暗暗叫苦道:“哎呀,那女人不行了,有我兄弟在裏麵救她,可在陣外卻有誰來救下老道啊?”此念一起,那本來已感難以承受的壓力,瞬間演變成無盡的痛苦,渾身上下疼痛之極,五髒六腑盡欲破裂、經脈骨節盡欲寸斷。他也是修行之人,知道這痛苦忽然加劇萬倍,除了劉迦等人的大舉出手之外,多少帶著一些心理作用,因此又趕緊給自己暗示道:“老道雖然沒有飛升成仙,可積累的修為還是不錯的,否則我如何能洞穿普羅米修斯的手掌?一定是我害怕,所以才覺得痛苦,其實我還是能多挺一下的。” 咦,他此念一生,竟感痛苦稍減、修為大增。李照夕與玉靈子不同,他的修為的確比玉靈子稍差,可他所學頗豐,雖然門門懂、樣樣瘟,但此時為了保命,盡將平生所學齊齊用上,一會兒用各種小陣法卸力分流,一會兒口中念念有詞,將道家七十二通咒和一百零八符咒盡皆念遍,居然也能勉強支撐。 兩人正在暗暗僥幸,忽聽身後那夜貓子欷噓道:“大熊貓,你看這玉靈子臉色蒼白,汗水大得跟黃豆似的,多半是撐不住了。”這三個怪物一直陣外遊走,伺機而動,因此沒有直接參戰。可這群怪物哪懂什麼叫“伺機而動”,看了半天,也隻覺得機會不夠成熟,自己這群人沒有動的必要或是前提,盡在外圍看熱鬧就好。 大熊貓眨了眨眼圈,搖頭道:“我覺得這老道士還能撐一會兒,說不定是李哥快不行了呢。”混沌牒“唔”了一聲,搖頭晃腦地說道:“依我看嘛,這兩人都快不行了。”夜貓子笑道:“這憨貨,你懂啥?一個人為什麼有這麼大塊的汗珠子?那定是修為發揮到了極限,體內熱血沸騰,溫度升高,把各種口水、尿水全蒸發出來了,所以才會在臉上出現大塊的汗珠子哩。你看那玉靈子臉上的汗珠子比小李子的汗珠子要大塊些,誰的汗珠子大,就說明誰快撐不住了。” 大熊貓搖頭道:“不對不對,按你的說法,那修為發揮到了極限,體內熱血沸騰、溫度升高,應該是滿臉漲紅啊。李哥的汗珠子雖然小,可他的臉色比玉靈子要更加漲紅一些,誰的臉漲紅得厲害,就表示誰快撐不住了。”混沌牒頗不以為然,搖頭道:“你們說得都不對,玉靈子的汗珠子大些,說不定是因為他想要撒尿,可他現在沒空,也不大方便,隻好從臉上撒出來;那小李子的臉紅,說不定是因為想起了什麼害羞的事,也會臉紅的,這可和修為高低沒有關係。要問問他們自己才知道,不信咱們打個賭,我賭兩個人都快不行了。” 夜貓子聞言笑道:“混沌牒說得是,咱們在這兒瞎猜也沒個準兒,不妨問問這兩個人。” 大熊貓當即上前對李照夕叫道:“喂,李哥,你是不是快撐不住了?”李照夕此時正在苦苦支撐,哪能分心回答他的問話,隻是雙眼緊閉、咬牙凝神,不敢有半點差池。夜貓子見他不說話,立時對大熊貓說道:“如何?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承認,就表示他對你說的話不認可,這說明他還是能撐下去的。” 大熊貓聞言一怔,又趕緊上前向玉靈子叫道:“喂,玉靈子,你還能撐多久?”玉靈子已撐至恍兮惚兮,全靠那點精神力量維持著最後的一點勇力,哪能聽得到他在說啥?大熊貓見他沉默,立時轉頭對夜貓子說道:“你看,依你的說法,這玉靈子也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承認,這說明他也能撐下去呢。” 忽聽陣中傳來一個沉悶而有力的聲音,那是數百人在同時念道:“哄!”此字一出,整個陣法之中,數百道金豔紫光平地而起,衝出萬丈光幕,吠陀羅漢陣已然徹底成形。與此同時,一排巨浪竟向外圍衝擊過來,混沌牒三人不在陣中,無法從其他人處得力相助,立時被巨浪遠遠震出。那大熊貓在空中翻滾之餘,不忘高聲叫道:“原來咱們都錯了,其實是咱們三個怪物撐不住了!” 混沌牒眼尖,雖在半空中連滾帶爬地轉著跟頭,卻依然瞧見有兩個人相隨而至,他開心地叫道:“你們看,玉靈子和小李子果然同時撐不住了,我說得沒錯吧!”這三個怪物不知,瑪爾斯在陣外早知那玉靈子和李照夕快不行了,他心中暗暗急道:“這兩個笨蛋再撐下去,多半隻有死路一條。倘若玉靈子死了,今後可就沒人說傻話讓我樂了;倘若小李子死了,誰來陪老子玩那捉迷藏的遊戲?”忽見那巨浪湧至,他當機立斷,分力將兩二人拉出水火歸元陣,扔向遠處。 李照夕和玉靈子的修為比那三個怪物尚差,一時間在空中飛出甚遠。但李照夕適才被人抓起扔出,沒了直麵挑戰大陣的恐懼,心中反而瞬間清醒。他知道是瑪爾斯出力相助,是以人剛落地,話不多說,立時拿出日記本,走筆如飛地在上麵寫道:“如果說瑪爾斯缺點和惡劣如那黑沉沉的宇宙般無邊無垠,那麼,剛才他這其見義勇為、英明果敢的舉動,則是黑暗中的一顆明星,雖然渺茫微弱,但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閃亮,讓人們知道就算是天下最壞的壞人,也會有點點良知深藏在其內心深處。”寫到此處,似覺對瑪爾斯的褒獎過了頭,怕他驕傲自滿,又補上一句:“希望他能堅持這小小的優點,不要辜負了大家對他的期望。” 他剛落下筆,卻聽遠處傳來錚錚悍然之聲,正是劉迦遙見這幾個人被震來飛出之後,心中擔憂,已傳音而至道:“玉靈師兄、李師弟,你們有沒有受傷?”他的聲音平穩倏長,顯得頗為鎮定。玉靈子站起來身,雙手叉腰,高聲道:“師弟,咱們好著呐!”但轉念怕劉迦順口即道“既然師兄尚好,不如再來幫忙。”趕緊又補上一句:“為兄的有點累,暫時歇會兒,你先撐住,為兄的就來幫你!”劉迦心知這幾人無恙,便無牽掛,卻又高聲道:“混沌牒,你們三人快去補位!” 夜貓子驚道:“咱們……咱們的任務可是伺機而動,現在那機會不成熟,咱們也不好隨便亂動。”大熊貓疑道:“夜貓子,你一直說機會不成熟,那什麼時候機會才會成熟啊?”夜貓子一巴掌從其後腦扇過,低聲罵道:“憨貨,這種送命的事情,哪有機會成熟的時候?一輩子也不會成熟的!” 劉迦心中有氣,正待出言相逼,卻聽小阿菜怒道:“他媽的,你們這群混蛋,等你覺得機會成熟了,隻怕已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時候了。再不趕緊去補位,老子一旦衝出來,個個劈成爛冬瓜!” 混沌牒聞言而驚,轉身欲溜,夜貓子拉住他,急道:“混沌牒,你別急著逃啊,這星球是被屏弊了的,你走不了的!”混沌牒一時呆住,夜貓子哭喪著臉叫道:“咱們還是去補位吧,那修羅天王可不是個善類,隻怕說到做到。”大熊貓奇道:“咦,夜貓子,那機會這麼快就成熟了?”夜貓子哭罵道:“是那修羅天王把機會給逼成熟的!” 混沌牒想起先前小阿菜砍在自己背上的一刀,渾身一個驚顫,忍不住向夜貓子說道:“那天王不是說了,從此以後我和他就是哥倆好嗎?為何還要逼我?”夜貓子惡罵道:“不錯,是哥倆好!你沒見他怎麼對付佩達霍豪根的嗎?越是他的哥們兒,他下手越狠!”三個怪物再無話說,歎息之餘,當下瞬移而至。由夜貓子和大熊貓合占一位,混沌牒獨居另一位。 這三個怪物一入陣中,那水火歸元陣立時恢複常態,其力道比之前時又增加許多,水火二力靠得更近。劉迦隱隱歎道:“還是小阿菜那種惡漢的話管用,做小白臉雖然有親和力,人緣不錯,可發號施令的時候,未免有些威勢不足。” 此念剛過,卻感水火歸元陣中能場減弱,他心中一凜,暗道:“糟糕,藍沁也快撐不住了。”卻見安若微閃身而至,提起藍沁扔向他。劉迦用混元力將藍沁吸入小雲宇宙,同時暗喜道:“安若微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豈不知這陣法能撐多久,也關乎安若微自己的死活,她哪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當然自覺得很。 此時那吠陀羅漢陣已由開始的蓄勢階段,轉變為全攻全守的境界。那群紅衣僧者口中的咒語不再是先前的一字一念,而是密密麻麻地接連不斷,在所有人的耳中震響,就如無數的大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口之上。劉迦與小阿菜等人早已全力施為,這四人在陣中的感觸雖不像其他人那般難受,但一時卻無法找到有效地反擊方式。雖然各自已將能場逼至極大,那陣法內壁也早被撞得轟然欲裂,可那三百六十個紅依僧者卻毫無所動地將其能場反彈回來。好在劉迦等人對自身的能場控製皆能隨心所欲,盡可能不讓己方的人承受更大的反彈衝擊。 劉迦原力探得一會兒,沒有發現對手陣中有效的破綻,心中微感驚訝,正在疑惑,心中一動,尋思道:“咦,這吠陀羅漢陣已然全麵展開,按理說,其中每個人都該升至天人合一之境,卻並沒有因此將咱們打垮,這是怎麼回事?”正待傳音給玄穹相問,忽然瞥見數幾十名紅衣僧人的身形正在微微顫抖,心中恍然道:“哦,我明白了,這群人的修為參差不齊,就算通過咒語直達天人合一之境,其中多數人也隻是處在一種被催眠狀態,真實的修為離天人合一尚遠,否則早把咱們這群人給滅了。” 他想通此理,心中已知雙方僵持的症結所在。他和小阿菜等人一開始過於大意,不想參戰,任得幹玉等布下水火歸元陣與對方纏鬥。但當己方處於弱勢之時,想的也是亡羊補牢般地替水火歸元陣助力。卻不知這無疑將四人的力量分散,一方麵要發力衝擊對方陣法,一方麵要替己方修為較差的人分擔壓力,反而使四人的修為無法盡行發揮了。 他想到此處,猛然抬頭,卻見玄穹與安若微也正看著自己,顯然這兩人也明白了個中原由。卻聽小阿菜忽然傳音過來:“他媽的,讓幹玉那水火歸元陣睡覺去吧,小白臉,你有什麼好陣法,咱們四人合力,重新來過!”劉迦聞言,已知英雄所見略同,當下大喜,分出數念,傳音給欣悅禪等人道:“你們撤陣,到小雲那兒去!”這群人的承受力已至極限,聽得此言,如臨大赦,個個飛身而入,林思音稍有猶豫,劉迦喝道:“思音,聽話!”她微嗔之下,無奈之極,也隻好跟著閃身出陣。 那陣外的戈帛和達摩克利斯見幹玉等人撤陣,已知劉迦心意,當下也喝道:“咱們別幹擾宮主了,退下去吧。”夜貓子聞言大喜,尖聲叫道:“早該說這句話了!”當下拉著大熊貓與眾人齊齊退開,同時不忘對大熊貓笑道:“咱們雖然不懂什麼伺機而動,可伺機而撤的含義,我多少也懂得一些。”大熊貓心中佩服之極,豎著大拇指對夜貓子笑道:“夜貓子,你真有見識啊。” 瑪爾斯看著身旁汗流夾背的齊巴魯,嘻笑道:“胖仔,這些紅衣禿子好像是你佛門的師兄弟吧?”齊巴魯氣鼓鼓地罵道:“這群混蛋,全不顧念同門情份,差點要了老子的命,老子有機會先超度了他們!”大熊貓忍不住學著夜貓子的樣,在一旁笑道:“那得等機會成熟了再說。”瑪爾斯聞言大笑:“熊貓仙人,你變聰明了啊。”大熊貓聞言大樂,開心得合不攏嘴。 大醜疲憊之極,正在一旁喘氣,忽聽到齊巴魯之話,忍不住疑道:“我一直以為佛門超度別人是幫人解脫的意思,但聽齊巴魯這麼說,卻大有殺人泄憤之意,難道說我研究得不夠徹底?”不禁心生研究此課題的願望……忽然發現這世上需要研究的東西太多了,做為一個有理想、有報負的科學家,難免事事都想刨根問底地探個究竟,但一般的科學家哪來如此長的壽命?所幸自己是個僵屍,多少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