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見臨將臣默然而坐,過得一會兒,遲遲沒而動靜,不知他到底試得如何了,心中詫異。他卻不知,臨將臣對他深信不疑,既決定要以身試咒,自然是想來個狠的,對血骷咒刺激得越厲害,越能說明劉迦手段的效用如何。因此幹脆盤腿而坐,全神貫注地開始解咒來了。畢竟對血骷咒最大的衝擊,就是以法力解咒。
劉迦不知臨將臣的心思,也不知臨將臣解咒的手段甚為繁複,等了半天,見他沒而動靜,以為臨將臣膽小,終是不敢嚐試,忍不住暗歎道:“要打破自己習慣的觀念,畢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且讓他慢慢去試好了。”
他閑著無聊,又擔心臨將臣誤事,不敢離得太遠,左右無事,幹脆也在臨將臣對麵,結跏跌坐,細細回味前些日子看過的那些經文。
劉迦剛一坐下,便聽到破禪鋒在問道:“老哥,如果那大僵屍被血骷咒毀了身子,又沒法子修靈體,你真要跟他去冥界?你現在的修為去冥界,隻怕有點找死的意味著了。”劉迦奇道:“欣悅禪和戈帛他們都去過冥界,我比他們修為要高得多,他們都沒死,為什麼我就會死?”破禪鋒笑道:“欣悅禪是被關在那兒的,監獄裏麵也算安全吧?戈帛他們也隻在冥界沒呆多久。你不同,你在那邊結的緣可不少,其他的不說,單是想借你願力來擺脫冥界的眾生就多得數不清,你現在敢去把那些願力接過來?你忘了文吉的話?”
劉迦搖搖頭,道:“我上次在定中看到許多地藏菩薩,雖然不是完全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想來冥界也該有我的fenshen才是,他們都在那兒,為什麼我不能去?”破禪鋒歎息一聲,道:“這種事我是沒法給你講明白的,但凡事隨緣,切不可把自己放在一個了不起的地位上,那修行過程中,最怕的就是自以為是,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救世主或是大善知識,有此一念,必墮輪回。發願助人與自大不同,前者是慈悲,後者是不自知。凡事量力而行,盡可能看得遠一些,別被眼前的東西給亂了分寸。你多生以前發的願又不止一個,誰會知道你今生應的是哪一個願?”
劉迦暗道:“難道我今生真得就是為了臨將臣那些僵屍而輪回的?說實話,我寧願去冥界而不願去見僵屍王。畢竟從各種資料中看起來,冥界中還有我許多哥們兒呢。”他知那破禪鋒的意思是不讚成自己回冥界去,沉默片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幹脆神識內返,來到小雲宇宙,正見欣悅禪在一個星球上安神打坐。
他很少見到欣悅禪打坐修練,這會兒乍見如此,倒有些奇怪了。他看得一時,忽見欣悅禪背後有紫光閃過,微感好奇。法眼透去,立見欣悅禪背心處有一股怪異黑焰連變數色,似要從背心分作三道能場直上頭頂,但每次衝至後腦處,總是回潮而去,難以破關。他暗暗奇道:“我隻知道她練的塍能獄火與眾不同,但從沒見過這般在背心處分道而行的。”再稍稍探過,發現欣悅禪原力修為也極深,但似乎一樣受製於某個結點,遲遲不能暢行。
劉迦細辨片刻,暗道:“她那塍能獄火雖然怪異,也是由當初的真元力為基礎,但似乎她體內的真元力沒有與塍能獄火完全交融在一起。我自今生見她以來,一直就沒看到她修為向上提升,想來是法子有些不對?”
他此念一生,立時將欣悅禪體內諸力運轉狀況透晰清清楚楚。他看別人體內能場結構,就如看待陣法一般,以穩定為基礎,以運轉和協為原則,以攻守平衡為發展方向,以自我衍生、自我修複、不斷進階為最終目的。
因此他片時既知那欣悅禪的修為何以遲遲不能進階了,轉頭對破禪鋒說道:“本來真元力的修練,是對天地靈力的提煉與汲取,與大自然運轉之道是相符合的,因此真元力很容易隨著修練者不斷加固進行自我升級。她那塍能獄火極端屬性太強,很難找到其他物質平衡,全靠自身念力引導,因此離開冥界後,修煉起來就很不容易了。其實她現在修練的法子有點像臨將臣的狀況,由極端屬性的物質產生了極大的威力,但也受製於那極端屬性的牽製。隻不過臨將臣通過吸血來平衡,而欣悅禪似乎尚沒有找到好的平衡法子。”
說到此處,他忽然疑道:“自見臨將臣以來,似乎沒見過他吸血,這倒是怪了,難道他的修為不用吸血了?又或是他吸血的時候,我根本沒機會見到?”
破禪鋒笑道:“老哥,這肚子裏麵走經過脈的事,你倒是比誰都熟得很,任哪種奇特的修行法門,你現在一見便知其端倪。可那佛經上的種種玄文義理,你為啥總是參不明白?”劉迦聞言一怔,搖頭苦笑道:“你別說,還真是這樣。人很容易見到別人的不足,卻很難發現自己的問題。我的法眼看他們的修為漏洞,一眼而明,毫不含糊,卻沒法知道自己的結症在何處。”
正說話間,忽見欣悅禪體內能場有些紊亂,他一時不解,再辨幾時,又見她神識根處陣陣念頭翻飛而出,他微一捉摸,立知其理,忍不住暗笑道:“這女人聽到我和破禪鋒的話了,她要麵子,又害羞得很,不好意思出口讓我助她,心中難免煩亂,嘻嘻。”
他走到欣悅禪身前坐下,見她細眉微皺,額前微有汗水,想起她一直執著在過去的情事記憶中,心裏漸起憐惜之意,暗歎道:“她那塍能獄火本可以用原力調節平衡的,隻不過心中一直糾纏著過去的事,雜念頗多,以致那原力發揮出來的效用有限。說起來,這都是前生的我留下的業債。”
劉迦微閉雙眼,輕聲傳音過去:“你先別急著闖關,硬來是沒用的,試著放鬆,就當你從沒練過塍能獄火,好不好?”欣悅禪正自苦惱,忽聞劉迦之語,猛然一喜,再加上劉迦本存著安慰相助她的意思,那地藏十輪心法隨心而動,大起柔和安寧之境,欣悅禪立起感應,渾身上下如沐天華,舒服之極,不由自主地順著劉迦的話,將心緒徹底放鬆下來。
劉迦見她心境平伏,又繼續傳音:“修行之道,以圓融衝和為根本,去棱角之力、磨突兀之情,有柔才能有寬,有寬才有至大,至大才能容物。原力的虛懷若穀之境,正是以深淵能盛大海之博力,空其心境,隱去阻礙,自能化解塍能獄火的極端屬性。沒有了極端的相對,便走向中道,中道或靜或動,或取或舍,純任自然。”
那欣悅禪對他甚是信服,被其語言誘導,頃刻進入狀態。再加上劉迦修為所在,那地藏十輪心法善能對心而治,欣悅禪順其自然之下,竟不知不覺將原力的虛懷若穀之境漸漸打開。此境一起,那塍能獄火立刻如瀑布渲泄,直入深淵。欣悅禪當年能位居天幽宮中相,修為和見識本自與眾不同,隻是由於其外表過於美麗動人,讓人常常容易忽視其雪質靈性。此時被那心境所導,恍然間憶起前時阿提婆等人提到的“杯子盛水”的說法,立時恍然解悟,幹脆一空再空、一損再損,徹底打破體內諸力的涇渭分隔,從前的真元力與塍能獄火竟相交融起來。
劉迦坐得多時,見她已入大定,不需要自己助力了,當即神識歸位,由她自練。
他再看那臨將臣,依然毫無動靜,忍不住暗道:“這僵屍要坐到何時去了?他這模樣,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事。看他這般小心謹慎,我大概也不用擔心他會死在血骷咒之下。”
他心中一放鬆,便開始亂想。從臨將臣會不會死,自然而然地想到冥界,從冥界想到前生,從前生想到多個前生,從多個前生想到輪回的義理,忍不住對破禪鋒道:“破禪鋒啊,咱們通常說生命的輪回,其實這說法不對。所謂輪回,應該是心的輪回,是那個妄心的作用所致,由於妄心不止,才會假借風火水土不斷聚成新的身體,用那身體來了卻曾經的種種業力,同時也在新的環境中,又留下更多的業力,因此輪回才會無休無止。”
破禪鋒從他掌間滑了出來,cha在地上,笑道:“大概是吧,那冥界十八重天,看似恐怖,其實和咱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也沒啥區別,都是因那妄心在不同的身體假形下需要與之對應的環境而產生的,你沒那個心,那環境便拘束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