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岐伯四人暗中商良如何臨將臣的要求,那達摩克利斯生性無拘無束,既想到要讓群僧轉移目標,當即對其他三人傳音道:“毀了咱們身後的那大雄寶殿,把裏麵佛菩薩的雕像打個稀巴爛,這群和尚肯定會氣得要死,自然會把臨將臣的事放在一邊!”三人齊聲道:“啊?那這事讓誰去幹?!”達摩克利斯笑道:“老瑪是神界的強盜,專幹殺人放火的勾當,他最善長搞破壞,此事非他莫屬!”
瑪爾斯臉上漲紅,瞪著達摩克利斯,暗中罵道:“這大雄寶殿是這些禿子們的聖地,倘若老子毀了這大殿,他們確實會把臨將臣的事放在一邊,可轉眼就會送老子去冥界輪回了!我這窮神已做得夠淒涼了,你們還想讓我做死鬼?”岐伯笑道:“不見得就死,臨大殺手說不定把你變成僵屍,你我哥倆今後可就是同事兼兄弟,這也不錯啊。”
戈帛笑道:“岐伯兄,你和那大醜既然是僵屍,沒那麼容易被人打死,不如拚了一條命,去找個和尚吸上那麼一口,那群和僧忙著救人,咱們大家夥也有機會逃了!”岐伯嗬嗬笑道:“嘿嘿,我暫時不想被人拔牙。”忽然眼光瞥見坐在地上發愁的崔曉雨,暗暗尋思:“要不,我去慫恿這小妮子和那群禿子們打一架?這小妮子的修為高深莫測,倘若發揮到極致,說不定咱們有一線逃命之機?”但轉眼又搖頭道:“不行,這妮子為人不錯,沒必要讓她送死,再說了,倘若我真讓她去死在那群禿子的手下,小白臉一樣會殺了我……咦,我怎麼這麼倒黴啊,任誰都想殺了我?”
四人正在瞎想,忽見那叫慧遠的瘦高長者走了過來,對眾人厲聲道:“剛才你們沒聽見我師兄說嗎,全都到大雄寶殿去懺悔吧!”岐伯嘿嘿兩聲,愁道:“不是我們不想懺悔,而是咱們不知道如何懺悔,懺悔啥?先前我給你師兄說過了,咱們也沒幹啥惡事,就是在一起打打麻將,玩玩紙牌,就算要懺悔這聚眾賭博一事,好像也不用花上九九八十一天吧?”
慧遠見他一副死皮相,立時怒道:“你這不知好歹的僵屍,當心我……”岐伯見他發怒,趕緊急道:“瞧瞧,你又犯嗔怒了是不是?剛才你師兄可是說過的,嗔怒是修行大病,切不可隨便發火,那可是要出問題的!”
那慧遠被他提醒,驀地一愣,岐伯見他死死盯著自己,說不出話來,暗笑道:“這廝是個直腸子,不會變通的,容易擺布。”當下笑道:“你師兄說的話總是沒錯的,不然他能當師兄?倘若他說得不對,就該你當師兄了是吧?你不妨先到一邊去想想師兄的話,說不定頓悟成功,直接涅槃寂滅,與佛祖為伴,與菩薩做親,從此再也不用麵對著我這苦命的小僵屍,大家各得其所,歡喜自在,阿彌陀佛。”
那岐伯咬定這慧遠不會對自己動手,心中放寬,那習慣成自然的胡言亂語忍不住一發不可收拾。沒想到這慧遠對其師兄所說之語,還真得極為看重,也確實知道嗔怒是佛門修行大忌,雖說岐伯的話讓他越聽越不是滋味,可修行者與凡夫不同的是,越是難忍之處,越是該忍之時,他咬著牙,嘴裏呼呼直喘,一時竟麵紅耳赤,進退兩難。
身後眾人被岐伯的話引得一陣轟然大笑,齊巴魯上前樂道:“這位師兄,小僵屍說得沒錯,貪、嗔、癡真是幹擾咱們修行的大礙。你看我吧,剛才我也挺難受的,可我學會了忍辱,忍過去那一時,現在不是挺快樂得嗎?”那慧遠雖覺兩人明顯是在戲弄他,可他又覺得兩人的話並非全錯,一時尷尬起來。
忽見那坐在原地打坐的群僧中,站起來一人,這人看起來甚為年輕,不過二十歲左右,但麵容嬌好,眉清目秀,就似一個女孩子似的。慧遠見他站立,立時上前道:“慧靈師兄,這群妖魔鬼怪牙尖嘴利,極能邪說戲論,我我……”慧靈點點頭,示意他不必與岐伯等人較勁,他自己卻向岐伯等人走來。
這慧靈見岐伯一臉愁相,知他是在故作苦狀,微微笑道:“佛前懺悔,對於各位的功力提升大有益處,何必視作苦事一件?”他的聲音婉轉輕揚,柔慈清涼,極為悅耳,眾人聽得陶醉,忍不住暗讚道:“這人說起話來,真讓人舒服,不妨聽他多說幾句,倘若是他讓咱們去懺悔,咱們說不定真就去了。”
岐伯見這人和藹可親,心中大起好感,暗道:“這是小白臉類型的人物,不是惡人,不用怕他。”當即上前笑道:“懺悔能提升功力,這倒是新鮮,不就是在那泥像麵前跪著磕幾個頭嗎?倘若如此這般就能提升功力,那咱們還修練個啥?其他法門都可以不要了,直接每天下跪,功力漸長,早晚是天下第一高手。”
慧靈走到岐伯跟前,淡然笑道:“天下法門皆是因心而起,萬種法門無非對治萬種妄心,無妄心貪著者、無執著於空有兩邊者,即心即佛。懺悔法門,說簡單點,便是去我執,說複雜些,以恭敬心接高處能場流注到自身來,又何嚐不是妙事一樁?”
岐伯這群人頑劣異常,對於什麼“懺悔”啊,“我執”啊之類的說法,全無興趣,但忽聽其話中有“接高處能場流注到自身來”這一句,一時人人耳朵為之豎立,瑪爾斯上前奇道:“這是怎麼說?哪裏的能場可以流進我自身來?”
慧靈見眾人忽然興趣大起,莞爾一笑,對眾人道:“你們跟我來。”說著他走到大雄寶殿前,指著殿內三尊巨像,對眾人笑道:“各位比起佛祖之能,以為自己該算是什麼級別的?”眾人立時嘩然,岐伯樂道:“這不是拿咱們大家夥窮開心嗎?咱們連你都打不過,還要和他打?那不是找死嗎?”
慧靈笑道:“那就是說,在各位心中,這些佛祖的能力遠在各位之上了,也就是在各位心中有高下之分了。世間萬事,由心而現,你們心中既存在自己能力與佛祖之間的高下之別,無形中就有高與下的能場關聯,你一心深信他,恭敬他,禮拜他,也會在心上造成一個無形的高低位的落差。那能場就像水一樣,自高位流向低端。你自己的心放得越謙卑,去掉心中種種自滿與成見,空掉種種執著與過往,自居低位,那能場不就從高處滿處流過來了嗎?那道德經上不是說,天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你先處不足勢態,那些有餘的自然流注過來,豈不甚妙?但倘若你功高我慢,自以為是,在心中把自己抬得老高,你此時便處在高端了,天道一樣要損有餘而補不足,不僅你拒絕了高端能理的流注,你的修為卻自然而然地泄向其他比你更低的地方去了。”
眾人聞言全都愣住,先前眾人見這慧靈大有親和力,許多人都抱著無聊之時,找人說說話,化解一下雙方敵對氛圍的心態,這才圍上來與這僧人瞎侃,沒想到這慧靈三言兩語便讓眾人興趣大增,一時人人都忘了是被別人捉到此處的,像非所言這等,心中漸起向前輩高手學習的心境。
袁讓因聽得心癢,忍不住上前疑道:“照你這般說,我接收了那高人的能場流注,那高人的能場不是就減少了嗎?他樂意?”慧靈笑道:“哪會減少?你想想看,他修為那麼高,又無私心,更無諸相執著,與遍虛空諸法界渾然一體,不生不滅,其修為哪有增減?你這是把佛祖菩薩當作一種人的形象來判斷,以你的境界去思量比你高無量倍的境界,那可是無論如何也很難想透的。畢竟你我現有的一切,都是業識下的自我定義形成的,這種自我定義不斷在變化,用變化的思考方式去臆測不變的境界,是不可能有結論的。何苦去想這些無果之事,反正放低姿態,除了少些自尊與傲慢以外,並沒損失什麼,不如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