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業識的虛無與形象 回家的感覺(1 / 3)

那破禪鋒劍光逼出,尋聲而去。怪聲的源頭看似在遠處,但這源頭卻沒有人影可見。破禪鋒此時與劉迦心靈甚是相通,威力遠非當初可比。回光淩空,散開光影,猛然巨震,破相之意大起,竟向一個星球聚形而斬。

那星球荒涼不堪,一個人影也沒有。但破禪鋒斬下之時,萬邪現形,一個身影急速躍出,同時罵道:“好小子,破了我的無相宴坐!”

破禪鋒嘿嘿笑道:“無相?你以為把身體形象隱去了,那叫無相?既然無相,怎麼被我逼出個形象來?來來來,我把你這肉身給解了,幫你破相!你可要記得我這大善知識哦。”他得勢不饒人,轉頭又向那人透去。

那人正待反擊,卻見破禪鋒倏地消失,就像沒出現過一般,連劍光的痕跡都未曾留下,一時呆住。

這邊劉迦將破禪鋒收回,笑道:“把他逼出來現形就夠了,我又沒叫你去殺人,你幹嘛苦苦追著別人不放?”破禪鋒沒有盡興,頗有遺憾,道:“我這劍的作用越來越小了,失落感倒是越來越重了。”聆聽在一旁樂道:“你的任務主要是嚇人,把對方唬住,就算你有用了。”破禪鋒搖搖劍身,道:“不能殺人的時候,我還可以當教授嘛。”聆聽樂道:“殺手兼職教授,好矛盾的職業取向啊。”

劉迦不再理它,對遠處那人笑道:“相與無相,盡是取舍的兩邊,取相和取無相,何嚐不同?老兄取無相,即是取相,可見的是相,不可見的豈不是空相?空相何嚐不是相?何嚐不是執著?心被縛在一座山上,與心被縛在虛空中,有何不同?”

那人被破禪鋒逼了出來,極為尷尬,正待反駁,忽聽虛空中有聲音道:“灰散人,這小白臉說得大有道理,咱們何妨仔細想想他說的話?何必定要與高人為敵?學人長處,自己也跟著上進,有啥不好?”

其實經過剛才的事,四周人等已有不少對劉迦沒有了敵意,聽到這聲音,不少人開始回味,當年自己的祖先被佛祖調伏,雖說麵子沒了,可為了這麵子上的損失與智者較勁,是值也不值呢?

灰散人沉默片刻,隱去身形,忽然在劉迦身前出現,看了看劉迦,笑道:“小白臉,你剛才說的無相之意,挺有趣的。前麵講的業識,我聽著也不錯,那你看看我的業識如何?看看我的本相是誰?”

劉迦放眼看去,竟覺對方業識結構複雜之極,但又頗為熟悉,似曾相識,一時不解,忍不住細看下去。多看得一會兒,不禁疑道:“怪啊,為什麼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呢?這感覺從何而來?”

卻不知,他看得過於深入,所見範圍,早已不再灰散人一個點上了,而是一個完整的係統,一個從個人到社會,從社會延伸至到星球,又從星球延伸到宇宙的關聯係統。

這個係統千絲萬縷,環環相扣,就像從空中俯視一個超大城市的交通網,每一條路有其走向,中間又分岔辟出另外一條路。大道分作無數小街,小街又通向無數個目標,中間排列著大同小異的建築,這些建築間又相互關聯,相互連接,又通向其他地方。

在這個大係統中,種種知見積習錯綜交雜。

有的定義著這個世界的規則,比如生老病死的規則、自然環境對人生存的意義、太陽星辰對這個世界有著什麼樣的作用、時間如何表達世界的成、住、壞、空。

有的控製著人的形象定義、身體結構,包括五髒六腑的運轉法則、形成毀壞、痛癢酸麻的感覺;有的控製著人的情緒反應,包括喜怒哀樂、愛嗔貪癡;有的定義著人的性格表現,包括開朗、內斂、隨和、暴燥等等。

有的記錄著這個人千生萬世以來所作所思的痕跡,學過什麼、看過什麼、吃過些什麼、用過什麼、與什麼人打過交道、曾經是什麼樣的形象、殺過誰、被誰殺死過等等。

有的計算著這個人與身外世界的關聯度,計算著那記錄的信息中如何與身外世界產生力量交換,什麼時候遇見某人、什麼時候出車禍、考試需要幾次才能成功、業識數據中的知識能調用多少到世俗意識的層麵上來、誰是這個人今生的伴侶、有幾個伴侶、這個身體能存活多少年……太多太細,林林種種,萬難以語言描述其萬億分之一。

這個係統中,有器世界中整個眾生共同擁有的部分,也有眾生個體的部分。不同特點的業識記憶形成不同特點及不同個性的生命,因此這些生命體也就產生了“我”和“別人”不同的幻有感覺,產生“我”是獨立的、“別人”也是獨立的個人意誌,讓這些生命體產生“我”與“非我”的界限劃分。

那看似虛無的業識係統,通過具體的、可見的、非常形象的個體行為、語言、意識來表達業識係統中的數據運行規則。比如哪些生命該用腳走路、用嘴說話、用牙咬東西、用不同的語言文字交流、用意識思考等等。

又通過每一個行為的內容來執行業識係統中的數據運算結果。比如在某一個時刻,張三該說什麼話,說了這話又得罪了李四,李四正好喝醉了,嗔怒大起,暴扁張三一頓,不小心用雞蛋將張三打死,一旁看熱鬧的chgor被嚇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從此見雞蛋如見手雷……如此等等,全由整個係統綜合運算出結果,最後由這些具體的行為來體現並完成。

這些看似獨立的生命個體服從整體,因此所謂個人的命運皆是大同而小異。

什麼是大同而小異呢?比如生老病死的規則都一樣,但具體到每個人身上,過程便不盡相同;自然環境的好壞對身體的影響一樣,但具體到每個生命時,其反應程度有差異。

就拿出生這一規則而講,總體原則都是由母體的功能細胞來產生後代,而不是從石頭裏麵憑空崩出來。比如人的產生,需要人的媽的細胞,豬需要豬的媽的細胞,試管嬰兒也需要先有種子吧?諸如此類。

又比如死的規則,生命都有結束的一刻,這是大同。但死亡這種事,具體每個生命,過程就有差異了。有的人是老死,有的人是睡死(真有這樣的事呢,睡覺時一不小心就死掉了),有的人被殺謀害,有的人自殺,而豬一般是被人殺來吃了,但野豬又稍有不同……。

這些看似不同而獨立的過程,全是在整個大係統的運算之下,將個體千生萬世記錄在業識中的數據進行分配組合,這部分業識數據被分到哪條道上,你就是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命運。前生是學者、今生是小姐、來世是乞丐、再來世說不定是寫手什麼的。

而支撐這係統的力量,決定這係統走向的根本,就是眾生的執著心,執著在眼睛、耳朵、身體、意識等六根感受的世界諸相上,堅固不移,讓這係統運轉得極為穩定。心動則力起,力起則留下痕跡記憶和力道回饋,識與業相互緊扣,因此形成過去、現在、未來的連續,形成生與死、有與無、開始與結束、陰陽互轉的輪回。心不息,力不休,一直運轉,反複回饋,越積越深,整個係統越來越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