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千世界壞時 法身何在(1 / 3)

眾人心存疑惑地跟著瞻南山向前走,大多數人在內心深處,漸漸開始了猶豫,畢竟剛才從波旬的話中聽出,劉迦今生的修行隻怕已走到盡頭了,眾人就算去了第一殿,又能怎麼樣呢?

那明正天一邊垂頭喪氣地跟著眾人,一邊在心中暗歎道:“以為跟著大哥,早晚得個正果,沒想到到頭來,也是一場春夢。”想起波旬老仙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忍不住疑道:“說不定跟著波旬老仙,反而倒能有個前途了。”但隱隱又覺得這樣的想法不太義氣,可劉迦既然去了,老明我就算要講義氣,也沒了對象啊。

他轉頭看向袁向因,卻見袁讓因也正盯著他,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袁讓因心中有數,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搖搖頭,低聲道:“老明,倘若是剛出來那會兒,我定會支持你的想法,可咱們跟著大哥混了這麼些年了,我的看法有些變了。我不相信大哥就這麼完蛋了,真得,我覺得大哥還會再來找咱們的,咱們多忍忍,大哥也就回來了。”

明正天正想說:“這種事是能忍出來的嗎?”卻見玄穹從一旁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明老弟,你也不用沮喪,如果劉迦兄弟真不能回來了,玄穹帶你修行如何?投靠波旬這種人,終難成大器。”

明正天聞言大喜,他喜得不是玄穹的修為有多高,而是玄穹的名氣夠大,自己又有了靠山,當即連連拱手道:“玄哥,瞧你說得,老明哪是那種不講義氣的小人,我自然是下了狠心地等著大哥回來,嘿嘿。”

他知道自己的念頭一定被不少人聽到了,頗感尷尬,連連轉念頭,想打破這片刻的局促,見玄穹正要轉身離開,他心生一念,立時問道:“玄哥,那靈宵殿記載的仙史中,為啥沒有我大哥相助你打敗忤作秀二人的事啊?”

這話是他當年一直憋在心中的,許久以來因為種種緣故,他也沒有機會問出口,這會兒為了轉移大家對他的關注,竟脫口而出。沒想到他此話一出,李照夕等當年參加過此役的人,也重新被他挑起懸念來,立刻豎起耳朵想聽聽玄穹作何解釋。

玄穹奇道:“仙史?什麼仙史?記錄什麼的?誰記錄的?”明正天沒想到玄穹的回答更加離譜,就好像大家從前看過的仙史記載竟是幼稚園的讀物一般,成年人壓根兒不知道,他急道:“玄哥,瞧瞧你這話說得,這樣裝懵……是仙人老大該有的嗎……”他說不下去,轉頭正見李照夕,趕緊道:“李老弟,麻煩你把觀心院中的記載拿出來給玄哥瞧瞧!”

玄穹拿著李照夕遞過來的仙史,微微翻了一下,笑道:“靈宵殿從沒專門修過仙史,李淳風有這樣的興趣,倒也不錯。”說著他將仙史遞還李照夕,毫不在意地轉身走開。

明正天與李照夕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難以相信玄穹的解釋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首先把這本仙史的非官方性給明確了,也就是說這書所記載的內容沒有靈宵殿的官方意思,本身就是一本民間野史,同時也不打擊李淳風的所作所為。兩人完全沒料到是這個結果,明正天準備了一肚皮與玄穹探討仙史的話,竟然還沒說出來,已經被玄穹一句話就給全退回去了。

李照夕心中更是不滿,皺眉暗道:“玄哥的話,便是在說我先人所寫的仙史有不確實之處了,這怎麼可能?我李照夕秉承了先人的作風,記史從來都是實事求是,我既然都是這樣,我先人能不這樣嗎?”他轉頭看向明正天,明正天正大搖其頭,自言自語道:“玄哥這麼說,太有愧靈宵殿老大的尊號了,一界之尊哪能自己的名譽如此不負責任啊?就算外人記載得離譜,他也該想辦法修正才是。”

兩人哪裏知道,玄穹這樣的修行者,生性淡泊,哪有心思去修什麼曆史,更何況是標榜自己的曆史?那固有的清高和真心向上追求的的願望,也不可能使他有如此凡心。但後世修行者,對其崇拜之下,難免會捕風捉影地去搜集偶像的種種花邊新聞,滿足自己對偶像的仰慕之情。有時候因條件限製,無法與偶像麵對麵地促膝談心,那許多資料也就隻能從不同的渠道漸漸搜羅而來,再加上各自的推演,形成自己心中的版本。這本是人之常情,但明正天和李照夕,出於不同的原因,兩人都極看重此事,因此玄穹本來簡單的一句話,在他們心中,卻像是在刻意打壓兩人探索事實真相的積極性了。

非所言從背後走上來,雙手摟著二人的肩,笑歎道:“兩位,我現在明白了一個理,倘若連世事的對與錯都放不下,還要像小白臉那樣放下生死,又談何容易啊?”明正天急道:“這事可關乎咱們的名譽……”非所言歎道:“名譽能了脫生死?”

白玉蟾在一旁笑道:“嘿嘿,老明啊,跟著小白臉跑得久了,老夫現在也無所謂這名譽一事了,還是修為最重要。以前老夫總以天地收藏家為傲,現在你何時見著老夫這麼自稱過?”

辛計然指著前麵的臨將臣和幹玉,笑道:“老白,話不能這麼說,你現在不敢以天地收藏家自傲,那是因為這世上有這收藏癖好的能人太多了,你那點能耐,排不上號吧?”白玉蟾被人搶白,一臉漲紅,頓時失語。

明正天見除了李照夕和他的想法一樣以外,他人無意附和,隻有對李照夕搖搖頭,悻悻然道:“大家都能放下了,啥都不求了,還修行個啥?咱們想成就無量智慧,不也是在有所求嗎?求智慧和求名譽有啥不同啊,有智慧的佛祖,難道他的名聲就可以不好嗎?”

轉頭正見瑪爾斯跟在欣悅禪身邊,一臉癡情地望著欣悅禪,同時不斷搜腸刮肚地找些笑話說給欣悅禪聽,他更加歎道:“大家放不下的東西也不少呢,為什麼隻說我的不是啊?老明一生不好色、不圖財,就求個名,有錯嗎?”

一群人就隻有李照夕與他頗有同感,為了表達對他的支持,毫不猶豫地在日記上寫道:“明正天雖然懦弱膽小,但終究是一個有追求的人。”寫到這裏,心中迂腐勁發作,覺得公然求名,似乎不是知識分子該有的風骨,起碼在外表包裝上,該淡泊明誌才對,趕緊補上一句道:“我寫書也並不是為了出名,而是為了向世人展示地藏的風采,同時揭露一些妖魔鬼怪的嘴臉。”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所指的妖魔鬼怪,就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

正忙碌間,忽聽瞻南山道:“過了這條斑瀾河,前麵就是冥界第一殿了。”

眾人不知不覺已在一條極寬的大河邊緣。那河水平靜,色光隱現,在冥界中難得見此景致,眾人也忍不住讚歎起來。

瞻南山一步踏出,直接在河麵行走起來,臨將臣見他並未使力,笑道:“難道這河是個擺設?”聆聽搖頭道:“靈體這麼走,可就不行了,會一頭栽進去的。”臨將臣恍然,點頭道:“冥界裏麵的怪事多,由此可見。”聆聽笑道:“冥界的人,如果能觀外麵的世界,一樣會覺得外麵的怪事多哩。”臨將臣點點頭,不再說話,與其他人一道前行,那腳掌觸及水麵,並沒有任何特殊反應。

這群人一路走來,從來都是有說有笑,這次沒了劉迦以後,心情壓抑了許多,畢竟一個團隊中沒有了精神上的領頭羊,每個人都需要重新去找自己的路,都需要重新為未來打算,因此大多數人都沉默,心中暗暗盤算著各自的人生定位。

幹玉難得見岐伯寡言無語,對他笑道:“小僵屍,你怎麼變嚴肅了,這樣裝深沉可不像你哦。”岐伯歎道:“我這人呢,本來是一個自在慣了的,後來遇見小白臉,和他一起四處遊蕩,也算快樂無憂。但他後來越修越讓人難以置信,讓我多少也產生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想修得和他一個樣,沒想到他是這般結果……看來要像小白臉說的那樣去證取什麼無量智慧,終是虛妄的一件事呢。”

幹玉笑道:“當年天幽宮土崩瓦解,我也沒像你這樣心灰意冷啊,宮主到底出了什麼事,咱們並不清楚,你何必這麼急著給事情下結論?”岐伯苦笑道:“你們天幽宮當年瓦解時,我可聽說你是急著變賣資產去了,別人的夢想碎了,你卻成了富豪,你當然沒啥心灰意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