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現在隻剩下了怪物頭頂上的我。我看著它，仿若確實有二伢子的眼神，盡管那眼睛已經變成了綠色，淒慘慘地綠色，像是貓的眼睛，但又不像，眼睛裏麵說不上是清澈還是渾濁，連瞳孔都看不清楚。眼睛周圍是深深地眼窩，各種皺紋，各種黑綠色。
\t我隻是從圖畫和電影電視裏看到過怪物和妖精，總覺得那是來自於人的想象，是各種藝術作品拿來表現的，或者是嚇唬人的。
\t但沒想到，今天卻真真切切看到了怪物，是一個活生生的妖精。如果我能夠活著回去，我一定要學繪畫，好好地學，把這一路上看到的所有的東西，包括怪異的，包括非人的，都要好好畫下來。甭管是人們相不相信，我看到了，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t“救救我！”那怪物嘴巴裏麵已經泛出了白沫，不，那不叫白沫，那是綠色的，流淌在嘴邊，看上去是那麼的惡心。如果晚上看到了它，正常人一定會嚇得半死，但現在是白天，它在我跟前，就如同是一頭牲畜，有著感情的牲畜。
\t我忽然起了憐憫之心。
\t即便是一頭牲畜，也不能這樣死去吧？我記得小時候看村子裏有人殺牛。牛被栓在院子裏，我還過去喂給它草吃，那牛認識我，為了表示它對我的好感，它還用腦袋試圖蹭我的手，我怕癢，笑嘻嘻地躲開了。我撫摸它的頭，想著待會它就變成牛肉了，心裏麵就忽然變得難受起來。
\t牛也是有感情的，即便是牲口，它們也有自己的心思，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自己怕的東西。
\t殺牛的人一來，那頭老牛不知道怎麼就哆嗦起來，在一旁看殺牛的老鄉們都說道：“你看，牛也有靈性，就怕是殺牛的來，殺牛的人身上都有血腥氣，牛一聞到就知道壞了，就知道自己馬上要被殺。所以，你瞧瞧，腿都快站不住了。”
\t果然，那牛真的站不住了，一開始是哆嗦，後來四隻腳直接跪在地上，用一雙大眼睛隻盯著那殺牛的人，緊接著，眼睛就流下眼淚來。
\t我一直聽說，牛在被宰殺之前，都會哀求，會流眼淚的，沒想到卻真的見到了。當時，我心裏那個震撼和驚訝。一想到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富有感情的生命就這樣要離開，就要活活的被宰殺，我心裏麵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插在心口上，就如同那頭牛一樣，血馬上就要從心口噴薄出一股子血出來。
\t我偷偷把牛的韁繩解開了，而殺牛的人和牛的主人正在商量著什麼，一邊喝著水，一邊大聲笑著，仿佛待會要出現的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仿佛這隻是日常的喝酒聊天一樣。
\t我使勁拍打著牛，使勁要把它扶起來。那牛已經站了起來，我想在背後推它，讓它逃出去，但是那隻牛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乖乖地站在那裏。
\t我害怕別人發現我的行徑，想找來火鉗子在它屁股上戳一下，說不定牛就會跑掉了。
\t但是，在我找火鉗子的過程當中，有人已經發現了牛的韁繩被解開，忙又招呼人再栓上。再過一會兒的功夫，牛被宰殺了。那個哀鳴聲音一直縈繞了我多年，那是我小時候的噩夢。
\t我一直在後悔，為什麼沒有及時把牛直接推起來，即便是受著挨罵和責怪的後果。一直在後悔。
\t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牲口”，它是個怪物，也有可能是二伢子，那隻戒指正戴在它的手上。
\t我忽然心裏一動，伸出木頭棍子，衝它說道：“來！抓住棍子，我把你拽上來！”
\t那怪物眼睛突然一亮，忙說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