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把安吉麗娜從審訊室帶出,並送出軍事部。一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那時外麵的陽光依然強烈,世界被塗成蒼白的顏色,猶如她的臉色。強烈的溫差讓其立刻回到現實,她的四肢還是冰涼的,盛夏的光用了十幾分鍾來滲入肌膚,她才覺得可怖的寒氣消散了。消散去那裏了?去了心。即便現在肉體已經開始發燙,但安吉麗娜能感覺到,心事涼的,努力讓自己回想過往的幸福、快樂,卻總也無法把深入骨髓的冷驅散。途中,她遇見了同班同學,他們問她項目結束了嗎?她努力佯裝笑答,沒有。
她回到家,父母還未下班。在決定參加項目前,醫學院便讓參與者告知家長,在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回家。此時她就想看見父母,讓煩亂的心平靜。在返家路上,便以想好理由,告訴父母項目結束了。後來細想,這不算理由,而是鐵定的事實。大約兩個月未回家,房內的一切都沒有變化,父親的書桌上,依舊擺放著一家人去年在海邊的合照。而自己的房間,被褥換了新的,書架、家具擦的一塵不染,她知道,那時母親留下的愛的痕跡。安吉麗娜呆坐在柔軟的床上,低頭看著地板,覺得身心疲憊,卻沒有睡意,腦際中不斷回想那些人被折磨的樣子——呆滯、恐懼、絕望,似乎世間所有的悲傷都聚集在他們體內,她的耳畔不斷縈繞同學們的淒厲的慘叫,更令她難以釋懷的,是從審訊室出來時,他人的目光,對她充滿了敵意與仇視,安吉麗娜不怪他們,畢竟從審訊室出來的人,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樣,而她,看不出絲毫異樣,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若沒發現咖啡有問題的“小聰明”該多好,現在,他們定在私下敲敲議論——她就是機密的泄露者。
她放聲的歇斯底裏大叫一聲,想把心中陰鬱不散的寒冷驅出體內。恐懼的寒冷並未有絲毫的減少,而她立即起身,整理好被自己坐塌的被褥,努力讓其看起來沒有回家的模樣,她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很危險。隨後從書桌抽屜裏拿出與父母的合影,放在內包,離開了家。她告訴自己,定要查出醫學院機密項目泄露的真凶,不光是還自己清白,更是讓項目的其他人回家,與家人團聚。
在沒發生那件事之前,安吉麗娜一直都是如此的心地善良。陽光依然熾熱,她來到軍事部樓下,右手遮著額頭,仰頭看去,巨大的樓梯外牆玻璃,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令人不能久看。隨後她理了理衣服,長呼一聲,邁步走進了大樓,在前台,一位身著軍裝的女性在得知其名字後,撥通了電話,少頃,那位軍人下來了,對她說:“安吉麗娜小姐,摩根上將一直在等您。”
他們搭乘觀光電梯,直奔最高層。腳下的房屋、行人、車輛在漸漸變小,她告訴自己不要怕。電梯大門打開,軍人領她來到一扇寫有“摩根”名牌的門前,隨後輕叩門扉,裏麵傳出請進的應聲。安吉麗娜跟在軍人身後進入房間,摩根上將正在窗邊看著遠處的天際,彷佛在思考什麼大事,見到她進來後,立即收回深邃的目光,笑著說:“想通了?”
安吉麗娜知道這句是雙關語,為此她刻意回答:“嗯,想通了,我要查出泄露機密的人。”
摩根上將大笑,很滿意安吉麗娜的回答,隨即說:“今天起,你在這裏辦公,所要審訊任何人,你告訴凱恩便好,他會負責審訊,不必你親自出麵。”說著看了看身旁的軍人。
“謝謝您,摩根上將。還有一事相求。”
“請說!”
“我要按照我的方式來製定審訊計劃。”
摩根上將與凱恩對視,沉默片刻說:“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