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謫腦海裏斷斷續續的畫麵來回閃爍,隨後越發模糊,縱然他還想細看,可是再難追尋。
等蘇謫從恍惚中回神,終於意識到不好,因為那白衣女子還在眼前,並似笑非笑地凝視他。
“你,你是何方神聖?”蘇謫硬著頭皮問道。
白衣女子咯咯笑道:“真是緣分,你的她正好也在山中,不過快要性命難保,你要不要我帶你去?”
蘇謫哪裏敢信,隻是搖頭道:“我跟她不熟。”
白衣女子低頭打量自己一番,如同自誇道:“我這麼好看,你不救我,以後肯定要後悔莫及。”
蘇謫咬牙不答話,一邊想著如何脫困,方才幫助他抵擋的金光已經消散,眼下自己怎麼都沒有勝算。
白衣女子吃定蘇謫,也不急躁,笑吟吟伸出一隻玉手拉起蘇謫手腕,頓時封住他經脈中流轉的水元氣,弄得蘇謫差點憋出內傷。
“跟我走,帶你去救我。以後好事成就,莫要忘我哦。”蘇謫怎麼聽都覺得別扭,同時心頭暗想,莫非真正的白衣女子的確在此山中,否則這妖怪如何得知她的模樣?蘇謫不禁有些隱約的擔憂。
被妖怪所化的白衣女子拉著向深山走去,蘇謫暗歎那白衣女子果然和自己有仇,算上今天,自己見她三次,次次都是驚心動魄,難不成自己上輩子欠她甚多,此世注定要還債?
走一步看一步,蘇謫隻得安慰自己,別無選擇後,蘇謫反倒有些放開,正想飽覽山中景色,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蘇謫忍不住道:“前……輩,您可聽見山中有人啼哭?”
蘇謫手腕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伴隨著蘇謫的慘叫聲,走在前方的白衣女子道:“首先,我不老,算不得前輩,另外,山中一片祥和,無人啼哭。”
蘇謫直抽涼氣,苦著臉道:“您說的是。”
兩人越走越入深山,蘇謫耳中的哭泣聲越發清晰,如絲如縷,在山林中飄蕩低回,鑽入蘇謫的耳中,縈繞在他心頭。甚至他還聽見低泣中夾著幾句哭訴,幽怨重重,恍如隔世。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哭泣聲越發清晰,很快地,蘇謫就看見前方的一棵參天古樹上,一道五彩斑斕的身影在葉間穿梭,彩色霧氣環繞周圍,帶起陣陣清風,忽而東西南北,忽而上下翩飛,在蘇謫周圍久久流連。
擒著蘇謫的白衣女子秀眉微皺,低喝道:“閉上眼睛,快點走!”
蘇謫道:“我修為被你封住,走不動。”
狠狠瞪蘇謫一眼,白衣女子仍然緊扣蘇謫手腕,不過不再封住他經脈。由於情況未知,蘇謫下意識地倒是願意相信白衣女子,於是鬼使神差般地不哭不鬧,緊跟白衣女子向前。
“思君悵忘歸,竟日不得閑,風颯木蕭蕭,百世徒離憂……”雖然閉上眼睛,可是哭泣聲依然不停,蘇謫聽得心頭悲切,卻一再提醒自己,那不過是鬼怪騙人的伎倆,不足為信。
哭泣者仿佛因蘇謫的充耳不聞而怨恨,語氣更添淒楚:“悠悠百世,舊人凋敝,新聲代故,何可歎也!朝露遽晞,明鏡長缺,朱顏易改,徒恨離心!”
幾句話將蘇謫聽得心如刀割,喉嚨一甜,霎時鮮血上湧,溢出嘴角。
區區數語,竟有如此威力。蘇謫駭然之餘,對那聲音的主人卻生出許多同情之意,那該是多少離愁別恨,或是黯然神傷,才能一語成殤,引人入魔!
“哼,裝神弄鬼!”白衣女子冷聲道,“等我族大祭成功,便是爾等身死之時!”
見蘇謫負傷,白衣女子張口吐出一顆小指頭大小的紅色珠子,其上火焰繚繞,周圍溫度驟然升高,原本哭泣聲帶來的陰暗森然之感遂逐漸消弭,蘇謫看那火紅珠子,心頭暗道:“這女子定然是精怪無疑了!也不知我是要被蒸著吃,還是烤著吃,味道想必不太好……”越想越怕,腿腳也酸軟起來,漸有踉蹌態勢。
白衣女子轉頭,一雙美麗的眼睛怒瞪蘇謫:“你死不了!別嚇破膽,再不快走,我現在就結果了你!”
蘇謫一嚇,立馬道:“多謝不殺之恩,這就走,這就走!”
雖然妖怪的話大多不靠譜,但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蘇謫果然覺得腳步略為輕快。那火紅珠子似乎連聲音也能隔絕,蘇謫已聽不見哭泣聲,隻是越往山中去,光線越發暗淡,後來已是如同午夜,暗無天日。
摸黑前行半個時辰,前方一團亮光映入眼簾,亮光逐漸變大,蘇謫遠遠一看,風格像是是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台,直徑足有百丈,建在一座攔腰削平的山峰上,蘇謫心中驚歎,腳下又走半個時辰,爬上那座山,終於來到祭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