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蘭琴、千葉冥刀,兩者俱為不世出的神兵法寶,最近十來個紀元很少聽到它們的消息。誰曾想竟在這偏僻的“布吉島”狹路相逢。
腐爛的黑色樹葉不辨類別,千葉冥刀收割了萬裏森林中的葉子來和九天蘭琴對決,誓要將美麗的蘭花海汙染成腐敗的冥域。
一刀被蘭花海中的仙女們齊手接下,千葉冥刀毫不拖泥帶水,抬手又是一刀劈下。“二月蘭”音聲不改,《幽蘭操》遺世獨立,沾染了腐爛氣息的蘭花瓣瞬間化為虛無,蘭花海中又有更多蘭花生出,永不凋零。
無論千葉冥刀來勢或急或緩,九天蘭琴一直悠然而奏,蘭花海在“二月蘭”周圍虔誠地朝覲,仿佛古老的蘭花祭祀中純潔無暇的歌舞,每個蘭花凝成的仙女卻是似曾相識的模樣。蘇謫散亂的餘光瞥見那些仙女時,冷不防閃過這個念頭,馬上又被懷中的赤琰吸引過去。
“我好想你們。”蘇謫對“赤琰”道:“你見過我師父嗎?我沒有師父了……”
轟隆——
九天蘭琴與千葉冥刀的碰撞引發劇烈的爆炸,蘇謫和李鳶放困在人流中,玄玄乎乎的無形無色的氣息裹住他們。一溜遊人就像一條長蟲沿著山坡打滾,勉強沒碎。
“去把兩人帶走。”“二月蘭”吩咐身後的姑娘。
蘇謫剛從天旋地轉中爬起來,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從天而降,她的兩隻腳踝各有一隻血紅的蝴蝶圍繞翩飛,胸前和袖口的玫瑰灼得蘇謫一時睜不開眼。
“你……你……”蘇謫認不出來人,他的心思被神秘的力量壓製,隻想抱緊懷裏的赤琰,永遠不要再嚐失去的痛苦了。
李鳶放危急關頭仍不忘躬身行禮:“多謝前輩出手搭救。”
“前輩?”她冷笑,“你不認識我?”
“晚輩眼拙……”李鳶放心裏一緊,莫非她很有名?
“你認識白凝霜和姬幽蘭?”她又問。
“認得。”李鳶放如實回答,一個是隊長的紅顏知己,一個是名動天下的珞櫻帝國公主,當然認得。
她卻認為蘇謫隻和李鳶放提過白凝霜和姬幽蘭,語氣更冷:“可以。”
望向蘇謫,作為在櫻花地府呆過十年的人,墨雨桐怎會看不出他厲鬼附身?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墨雨桐,偏偏李鳶放不知道。在蘇謫和墨雨桐等夥伴闖蕩珞珈界的時候,李鳶放還在靈塗門為自己不堪大用的法相苦惱,他也沒去永恒櫻花大道。
明眸一瞪,墨雨桐翻手祭出墨血玫瑰刺,腳踏“花間蝶步”,“穿花十二刺”之“鳳蝶破虛”在空中一閃而沒,再出現時血紅匕首已經吻上了蘇謫的心口。
額,是他胸前的那隻狐狸。
像血紅的鳳凰溫柔的一吻,送不自量力的小鬼進入不可逃脫的涅槃,“赤琰”驚恐萬狀地瞪大雙眼,任由墨血玫瑰刺紮進天靈蓋,擊碎它肮髒的鬼影。
踏入地道境後,墨雨桐的招式更加驚豔,李鳶放看得目眩神迷,差點流口水,要不是害怕前輩揍他的話。
櫻花地府十年中墨雨桐殺鬼無數,要是她仍在天道境,這等小鬼她一個眼神就殺了。
墨雨桐伸手用墨血玫瑰刺敲敲蘇謫的頭,隨即轉身,留下一個字:“走。”
李鳶放忙不迭跟上前道:“前輩神乎其技,晚輩五體投地!”
墨雨桐正要打發一句,心裏突然一顫,千百次生死關頭的磨煉讓她不假思索,“花間蝶步”瞬間運轉到極致,兩隻蝴蝶快得變成兩圈紅色圓環,在千鈞一發的關頭橫移十丈!
嘭——
一道百丈長的刀光從旁邊掠過,結結實實砸在地上,震得握刀的蘇謫虎口炸裂,鮮血淋漓。
墨雨桐怒從心頭起,扭頭吼道:“你殺我?!”
下一刻墨雨桐愕然發現,蘇謫不是那個蘇謫,變成了一具雙目通紅的行屍走肉。
每說一字都有鮮血溢出,蘇謫死死盯住墨雨桐,嘶聲道:“你敢殺它?”
“隊,隊長!”李鳶放慌忙道,“前輩是好人,你懷裏是鬼啊!”
墨雨桐喝道:“住口。來,你今天要能殺了姑奶奶,我跟你姓!”
李鳶放冷汗直冒,這哪跟哪……
以蘇謫此時的狀態怎能分得清是人是鬼,麵前的墨雨桐在他眼中不過是再次殺死赤琰的黑衣惡魔,他甚至認不出墨雨桐。
自從師父和赤琰遽然離世,蘇謫一路狼狽逃命,在“廢月噴泉”強打精神,僥幸逃出生天又流落鬼島,好不容易天降喜訊,赤琰竟然活著,他的心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著實被厲鬼上身,一時魔怔了。
蘇謫雙手握住秋水刀,這些日子以來強行壓在心底的悲痛、怨恨、後悔、委屈、彷徨、失落……所有的心魔一齊湧上來,刹那間衝破他的腦海。一道金光嗚咽數聲,牢牢把持蘇謫最後的靈台不滅,對他的走火入魔卻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