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玫瑰血蝶返回墨雨桐額頭,血紅的“殺”字沒入肌膚,蘇謫和李鳶放眼前血色衝天,一個個“殺”字爭先恐後地憑空浮現,圍繞墨雨桐飛舞,留下一道道淩厲的血痕交織在“蝶舞花蔭”中,一朵朵玫瑰在“殺”字牢籠裏心有餘悸,竟畏畏縮縮地不敢盛放。
此時墨雨桐靈魂尚在女媧石像內,單靠留下的身軀自是駕馭不住《女帝仙經》的殺道傳承。墨雨桐最後看一眼遙遠的黃粱秘境,靈魂閉上雙眼的同時,女媧石像的雙目也合上了。
魂魄歸位,墨雨桐手中墨血玫瑰刺一揚,收到召喚的一朵朵玫瑰中立刻飛出一隻隻血色蝴蝶,它們翩飛在自己的那朵玫瑰周圍,對上下四方數不勝數的“殺”字毫不客氣,遇到就撲上去打成一團,然而死得飛快。《女帝仙經》中的殺氣太強,墨雨桐修為太淺,單靠護體領域怎麼吃得下這等殺意?
一隻隻蝴蝶被殺,渾身玫瑰花瓣狀的鱗片落到地上,在女媧指尖鋪了一層落紅,可墨雨桐不為所動,繼續指揮蝴蝶們衝鋒陷陣,誓要與至高無上的殺意分個高下。
一遍,兩遍……“蝶舞花蔭”中所有玫瑰裏的蝴蝶都死了好多遍,地上鋪的血色落花直有三寸深。
但每隻重生的蝴蝶都更加強大,有的竟能咬下“殺”字的一鱗半爪,囫圇吞下,也不管殺意會不會刺破它們的肚皮。
蘇謫看出來了,墨姐姐是要用蝴蝶同化殺意,以此來得到《女帝仙經》的傳承。雖說如此,護體領域被一次次割碎,再一次次卷土重來,這其中的痛楚總得一遍遍領略,蘇謫不免擔憂起來。
不同的人對護體領域以及之後的大道世界有不同的體驗,有些高手的大道世界純粹是元氣凝成,破了一次再造即可,但也有許多人的大道世界與自己休戚相關,容不得太過徹底的損傷。比如蘇謫的“相思竹海”,倘若其中的相思竹被砍斷,那等於是他的法相破損,這已經是不小的創傷了。所以修真界對大道世界到底該如何一直也是爭論不休。
墨雨桐的“蝶舞花蔭”中顯然也有她相當一部分的心血,甚至可能融合了她的一部分魂魄,所以這麼一次次地推倒重來,對墨雨桐來說不亞於涅槃。正因如此,像“蝶舞花蔭”、“相思竹海”,乃至“櫻頂劍國”、“珞櫻繽紛”等等護體領域才能笑傲同儕,這些人在很早以前就不自覺地踏上天人合一的道路了。
隨著墨雨桐逐漸煉化漫天殺意,《女帝仙經》中有關殺道的奧義逐漸沉澱到“蝶舞花蔭”中,滿地落花紅得灼人眼目,最後竟似一場血色的大火一哄而起。在轟轟烈烈的玫瑰風暴中心,墨雨桐手持墨血玫瑰刺傲立當場,一頂血色冠冕被一群血色蝴蝶抬著,氣勢磅礴卻又端莊優雅地戴到墨雨桐頭上,就像一位屠戮千軍的帝王麵帶微笑地登基,早已沒人在意她身後的白骨。
殺道相傳,女帝加冕!
這可是女媧娘娘的《女帝仙經》在珞珈界的首次傳道,其含義遠非墨雨桐或蘇謫等人所能盡窺,隻有那些真正的巨擘方能感知人族的又一次鴻運當頭。
不出意外的話,這墨雨桐……
先聖們沒有放棄人族,珞珈界還有希望!
越過蒼茫鑒海,珞珈界南方巍峨連綿的珞珈山脈中,一群人心有靈犀地想到一塊去,頓如醍醐灌頂,不少人竟是數百年來頭一次雀躍不已。
在這等威嚴的墨雨桐麵前,李鳶放差點要撲通跪下,蘇謫的神情卻一片茫然,目光下意識地轉向北方,可他肉眼凡胎,如何穿過茫茫汪洋看到她?
是的,就在一瞬間,蘇謫十二萬分地肯定,白凝霜在看自己。可他看不到她。
白凝霜為何能看到蘇謫?這要從墨雨桐方才的最後一眼說起。
之前,墨雨桐的目光也是女媧娘娘的目光,白凝霜的十萬火急女媧娘娘是看在眼裏的,所以在最後關頭,大地之母還是給了白凝霜一點安慰,讓她知道蘇謫就在這裏。說實話,女媧娘娘留下的石像固然神奇,但說要讓數千萬裏外的白凝霜看見蘇謫,不太現實。白凝霜隻是模糊地感知到一個方位,堅定地看了過來。
能看這一眼已是難能可貴,因為此時的白凝霜已吃掉數百種天材地寶,都是噬髓妖君的壓箱寶貝。為了煉製“蠱帝元丹”噬髓妖君苦苦經營數百年,積累的資源豐富之極,他已將白凝霜看成最終的養蠱容器,隻等徹底化去她體內的修羅劍意,然後供蠱蟲吞食。
要等到這麼一個純粹的肉身和靈魂,體內還正好有一種前所未見的蠱毒作引子,噬髓妖君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指引,要讓他在亂世將至的珞珈界大放異彩。
“蠱帝元丹”作為大帝級別的蠱道聖物,其煉製條件之苛刻自不必說,單其中一項已是千年難遇——找到一個至聖後人。
隻有至聖後人的血脈才足夠供養蠱帝元蟲的成長。白凝霜是不是至聖後人難說,但她既然能在身中“寸心語蠱”的情況下安然活到今天,起碼說明白凝霜的血脈足夠強大——許多品級頂尖的蠱蟲寧可餓死也不會以低級血脈為生,與首陽山的兩位一樣氣節感人。在噬髓妖君看來哪怕退而求其次也不錯,否則自己一生碌碌,總不能一次都不嚐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