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那片蘭花瓣,蘇謫座下的皮皮蝦明顯蝦軀一震,小碎步立刻放得很慢,頭壓得很低,幾乎是挪著向前。
蘇謫和皮皮蝦商量:“蝦大俠,不如我們打道回府,各回各處,怎樣?”他看出皮皮蝦心中的害怕。
但怕歸怕,皮皮蝦忠於職守,馱著蘇謫緩緩沒入前方昏暗迷蒙的一團濃霧中。伸手不見五指,蘇謫小心髒狂跳,誰知道霧中會蹦出什麼鬼來。
第二片蘭花瓣落下的同時,一片黑色龍鱗也隨之落下,和蘭花瓣有意相爭似地,搶腳下的一寸方位。蘇謫看不見結果,但龍鱗煞氣淩厲,他還是盼望蘭花贏。
蘇謫大氣不敢出,恨不得皮皮蝦快點走。皮皮蝦心情相仿,正要鼓起勇氣盡快走出去,第三片蘭花瓣猶如一葉輕舟劃過生死的長河,渡皮皮蝦去那永生的彼岸,被蘭花瓣拂過的皮皮蝦哼都沒哼出來。蘇謫隻聽見如絲般順滑的聲音,皮皮蝦的頭已經從身體上滑落,傷口平整如鑒。
“啊!”蘇謫嚇得大叫一聲,縱身跳下,沒想到地麵堅硬如鐵,撞得他七葷八素,搖晃中看見滿地黑色龍鱗和白色蘭花瓣交錯摻雜,蘭花瓣和龍鱗皆是筆直插在地上,威風凜凜,你爭我搶寸土不讓。
趴在地上齜牙咧嘴,蘇謫沒等到疼痛散去,猛地發現上方落下一片黑色龍鱗,他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起身就跑。龍鱗連腳下的石頭都能插進去,自己的小身板明顯不夠瞧!
“又一片蘭花瓣!”蘇謫死的心都有了,再跑!
就這樣,龍鱗落,龍鱗落完蘭花落,蘭花落,蘭花落完龍鱗落……幸好空地也不少,蘇謫勉強能躲來躲去,過程中有幾次實在躲不過,他還用“潛龍升天”扛了幾次蘭花瓣和龍鱗,當然僅僅暫緩一下它們的落勢,爭取一點逃跑的時機。
蘇謫發現蘭花瓣看似柔弱,可力道竟比龍鱗要大,鋒銳程度也更甚之。再分心觀察地麵,每片蘭花瓣都是根部入石,整齊肅殺,但龍鱗顛倒歪斜者皆有,軍容不整。
從蘭花瓣的氣度來看,蘇謫認為隻比當日的“二月蘭”略輸半籌而已,至於龍鱗的主人肯定也是不世高手,兩人在爭什麼?
都啥時候了,我還在替他們操心?!蘇謫簡直氣哭。
向前跑,迎著蘭吟和龍嘯,生命的廣闊不經曆磨難怎能看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繼續跑,帶著皮皮蝦也好,生命的閃耀不去走一走怎能看到。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大口大口喘……
“跑不動了!”蘇謫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喘一陣,仰頭扯著嗓子叫道:“兩位前輩戲弄晚輩,不怕天下恥笑嗎?!”
回答他的是又一片蘭花瓣,潔白如玉,披著睥睨四方的光輝,仿佛這一落下就能定鼎乾坤,天下我有。
蘇謫怒了,士可殺不可辱,跟你拚啦!
秋水怒漲,刀光從水波中一躍而起!
此時的秋水刀還帶有一絲女媧的餘威,蘇謫心氣正盛,刀光更是不屈不撓,蘭花瓣雖強,可也被秋水刀劈得偏移半尺。
僅僅半尺,刹那間滿天風雲湧動,雷霆閃爍,宛若上天在震怒。另一聲孱弱的微笑隨即傳來,一片黑色龍鱗飄飄忽忽朝蘇謫落去。
“算你狠……”蘇謫哪有力氣再對抗龍鱗,拄著秋水刀不肯倒下,暗道就算是死也要站著死。
龍鱗卻對蘇謫灰常友好,它輕飄飄地一個旋轉避開他,又旋轉著落在蘇謫雙腳之間。蘇謫低頭看去,那裏橫豎兩條凹痕交叉成一個點,龍鱗就準確地插在點上。
這一片龍鱗落下,頃刻間龍吟四起,一隻巨大的眼眸在蘇謫腳下睜開,他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索性抱住巨眼的一根睫毛,等它乘風而上,蘇謫終於確認是一條黑色巨龍!
巨龍業已脫困,四麵八方的蘭花大軍陣容畢竟有些殘缺,遇之即靡,很快被掃蕩幹淨。
蘇謫忐忐忑忑地回想起來,那最後一片龍鱗正是點睛之筆啊……
原來貌似要被蘭花瓣占據的……
莫名地有點方……
等巨龍離去,蘭花落盡,撥開雲霧的蘇謫看見一男一女對坐在一張石桌邊,桌上縱橫各有三百六十一道凹痕,共同組成一張巨大的棋盤。
棋盤還在幽幽發光,縷縷熱氣仍在上升,蘇謫心有餘悸,剛才自己莫非就在棋盤發動後的世界中?
“你猜得不錯。”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
蘇謫小心望去,見那男的麵容二十七八歲罷了,露在外麵的手臂和脖頸卻瘦得皮包骨頭,蒼白成病態。
而那女的蘇謫一瞥之下更驚懼,脫口道:“二月蘭!”
不是“二月蘭”是誰?!
怪不得蘭花瓣辣麼強……
等等,“二月蘭”……蘇謫想起當日布吉島一麵,墨雨桐又和他說過“二月蘭”的意圖,不禁睜大雙眼道:“這裏不會是藏龍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