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珞珈界,“天人合一”是人族至今奉為圭臬的名言,不僅體現在珞珈人的大道觀、生死觀、因果觀等高大上的道理中,也體現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煙火中。
食物作為連接人與自然的媒介,它讓人族苟全性命並生生不息,又反過來改變天地自然的麵貌。天饋贈以食物,人答謝以香火。一往一來,人與自然相互贈答,最終造就如今的珞珈界。
所以,雖說有的人英俊瀟灑,有的人傾國傾城,但珞珈人並不見得如何推崇,在他們眼中貫穿一生的最萌最生動最令人心馳神往的評價——“吃貨”二字足矣。
天剛麻麻亮,作為梅花村“吃貨”首領之一,蘇謫早早地起床,他要趕在日出之前爬上三百丈高的梅樹去找尋夜晚慷慨的禮物。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梅花當然吃梅花。但蘇謫此行卻不為梅花,而是為了最高的梅花上還未蒸發的露水。
懷裏揣著白凝霜親手做的青蓮玉瓶,蘇謫施展“逍遙遊”身法,一朵朵浪花開在他腳下,一步一層梅花枝,前一朵浪花沒有消失,蘇謫已身在上一層梅花。同樣的白色,浪花隻是過客,過客的過客才是蘇謫。
站在梅花頂上,蘇謫望著東方的一縷紫氣,慶幸沒有耽擱功夫。梅花露水見日光則死,需在日夜之交以玉盛之,方可久貯。
作為頂級的吃貨,蘇謫決不允許使用死了的梅花露水,為這他連白凝霜都忍心丟下。好在老夫老妻,白凝霜並不介意。
小心翼翼,動作要快,姿勢要帥,蘇謫一顆顆收集梅花露水。九九八,是的,連一千顆都不到,隻收集到九百九十八顆露水,日出就如約而至。
以蘇謫的修為,九百九十八顆露水夠做九百九十八個包子,足夠梅花村一頓的消耗。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完成後,蘇謫懷抱玉瓶坐在梅花樹梢看日出,這時白凝霜就會默契地上來,悄悄坐到他邊上。
“春日櫻花露水,夏日荷花露水,秋日桂花露水,冬日梅花露水。”一如既往,蘇謫既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問白凝霜,“何時能集齊?”
白凝霜道:“不要緊,一輩子那麼長,總能集齊的。”
“即便如此,這四樣神花的露水都集齊,可還剩兩樣神花的露水,我們連神花的名字都不知曉。”蘇謫一如既往地感歎。
白凝霜照舊回答:“不要緊,一輩子那麼長,總能集齊六神花露水的。”
“六神花露水……”蘇謫照舊感歎一句,“為何有人覺得唾手可得,有人卻要用一生去尋找?”
每天的對話進行到此白凝霜就會沉默,今天也不例外。兩人並肩看完日出,白凝霜照常提醒道:“該去做包子了。”
“走吧。”蘇謫拉起白凝霜踏著梅花枝一路向下,一邊又在感慨:“我們店的生意越發冷淡了。”
“你都說了好多年,也沒見真的冷淡了。”
“你不知道,最近吳魚的包子店人氣漸旺,許多老顧客跑去吃。”
“他是兼賣熱幹麵,所以生意比前時好些。”
“哼,也不知他從哪學的手藝,好好的不做包子,跑去做熱幹麵。”
“管他作甚,你做好你的包子,我反正隻喜歡吃‘思蜀’包子。”
兩人說著話,轉眼已下了梅樹,四周的梅花簾幕比夜間稀疏許多,與外界隻像隔了一層薄紗。
蘇謫運功和麵包包子,白凝霜擦拭完外麵掛在梅花枝上的“思蜀”二字招牌,進來生火燒水,水是四神花露水,火是藍色蓮花火。
“要是配齊六神花露水,再有祖傳的‘思蜀’酵母,我們的包子一定獨步梅花村。”蘇謫又在念叨,白凝霜少不得和他拌幾句嘴:“天天說六神花露水,有固然是好,沒有便罷,何必天天嘮叨。再者說,吳魚的包子之所以好吃,關鍵是他的麵做得好。你修為還差些,和麵功夫不到家,總是怪四神花露水,不算好漢。”
蘇謫便不作聲,吳魚修煉的是“大喜彌陀手”,和麵功夫堪稱一絕,比是比不了的,這輩子都比不了的。
“但我們酵母好。”蘇謫嘀咕一句,“水好了沒有?”
“好了,包完了?”
“嗯。”
包子飛快入屜,白凝霜繼續燒火,蘇謫用弱水洗洗手,然後繞梅樹踱步。每天他都要走九百九十八步,起初白凝霜還問他為什麼,蘇謫說不出所以然,現在她懶得問了。
在這種難得的閑暇時刻,蘇謫就會和白凝霜聊天,聊什麼都行。
“昨天姬幽龍來通知咱們明天去他那裏吃飯,說是朱虹新繡完鴛鴦四件套,要先送我們試用,再賣給村裏人。”
“那就去唄,帶上兩屜包子,餡裏麵放點鴛鴦胸脯肉。他們純粹是想還咱們的人情,但難得人家想著。”
“秦巨巨托人捎話,說下個月的比試他恐怕不能來助陣,叫我們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