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莫不是忠兒她奶奶又刁難你了?”秦夢遙本就知李嬸婆婆難相與,又想起當日李嬸在自己麵前神傷垂淚的情景,便關切的問了一句。
“也不算是刁難,隻是每次到那家去,總覺日子難過。你走之後,小姑子仍在忠兒他奶奶家呆著不肯走,嫌那邊不如自家自在。時間久了老太太心裏自然也不高興,畢竟家中多了位客人,總需花費時間去備吃備喝,可忠兒他奶奶家春上佃了畝地,因為小姑子回來,早就耽誤了翻種的時候,何況家裏還有些雞鴨要飼喂,小姑子回來後又萬事不肯伸手,這些便都落在了我和忠兒他爹的頭上。”李嬸心中越想越氣,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
“單是這樣也就罷了,我們當牛做馬給他家辛苦幫忙,他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肯說。我們家忠兒雖說如今已拜了七叔為師,可也不過平日過去學習,吃睡還是要回自家的,沒想到他家竟連口熱饃都不舍得給我忠兒吃,忠兒餓得狠了,隻能跑到後院鄰居家跟人要點吃的。我去問這事時,忠兒他奶奶還振振有詞,說什麼祖宗萌蔭積了八輩子德讓七叔將忠兒收了去學醫,既然做了學徒就該讓師父管吃管住,還說人家出去學徒的都這樣,你說她說的這是人話嗎!人家七叔啥條件也沒提,就這樣教我們忠兒醫術,我們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可他奶奶卻這樣不開臉……這話若是傳到七叔耳中,人家還不知該怎麼想我們呢……”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不通情理的人,”秦夢遙憤憤道,見李嬸落淚,忙遞過一塊手帕,攬住李嬸的肩輕聲安慰,“她既如此不為你們著想,你又何苦作踐自己給她家打零工。嬸子,我看您就是太好/性了,才會被她人這般欺負,依我看,你再這樣隱忍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對忠兒如何,你也都看見了,不管怎樣也都要為孩子想想,總不能讓忠兒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我能有什麼辦法,忠兒他爹一向孝順,對待家中父母向來唯命是從,忠兒他奶奶對我與忠兒再不好,可她畢竟還是我孩子爹的娘,總歸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忠兒他爹想想,所以縱使有萬般委屈我也得受著啊。”李嬸向來以李大壯的想法為重,一直以來在外人麵前給足了李大壯麵子,幾乎從不曾吵嘴紅臉,最多隻是關起門來壓低聲音小小爭吵兩句,因而石塔村人人皆知李大壯夫妻恩愛尊老愛幼,可又有誰知這其中的心酸。
李嬸雖有滿腹委屈,卻也隻能獨自承受,忠兒年齡尚小,哪知母親心中苦楚,而李大壯也從來隻不痛不癢地安慰幾句便一語帶過。
“李嬸,恕夢遙提個冒昧的意見,實在不行,您同李叔帶著忠兒來我這裏住,您看成嗎?”秦夢遙說完,隻見李嬸止住眼淚愣在當場。
正說話間,隻見爐嘴處已有滾滾蒸汽冒出,兩人也顧不得方才的問題,手忙腳亂取來幹淨的瓷碗,又專門打來涼水澆在出口管壁冷卻,不一會便見碗底積了一層清澈透亮的水層。
少頃,便收集了足有小半碗,李嬸驚喜的看著碗中的清水,稍稍低頭,便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不由對麵前的蒸餾爐讚不絕口,想當初她們在石塔村提取槐花精油時,勞作大半日或許還不及這一會收集的多。
眼見瓷碗中漸漸滿起來,秦夢遙這才滿意的起身,仔細端詳著液體表麵漂浮的薄薄一層油狀物,又跑去取來一隻稍大的陶瓷盆,囑咐李嬸往冷卻管上澆水,而自己則往房中去準備取那隻白細瓷的小瓶,可剛走到堂屋便見西廂房的門緊掩著,現下南程莫同方圓二人正在西廂房內鬼鬼祟祟不知再商議何事。
秦夢遙本打算抽身離去,可回身一想,又輕輕走到房門前偷聽起來,隻聽見房內南程莫不停念叨:“不成不成,不管他們家人曾對我做如何歹毒,畢竟也對南某有過養育之恩,這般落井下石的行徑,實在心中有愧。”
方圓歎口氣,“大哥,您想想那毒婦將您關進地牢之時,她何曾念過舊情,甚至還心心念念要將您置於死地。現在咱們好不容易有這大好機會,大哥今日還這般袒護,他日若是被她知道大哥的行蹤,還不定又想什麼法子來折騰大哥呢,依我看,您就是心腸太軟了,所以才被那婦人這般欺負,我們實在是看不下去,唉!”
“我知你們是為我好,隻是,南家畢竟於我有恩,”南程莫口氣略帶遲疑,繼而堅定說道,“罷了,此事我不同意,經過這些日子,我倒是過慣了清閑的生活,不想再踏足南家之事,此事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