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齊氏哭喊了一路,走到南宅門外時,身後早就跟了一大幫男女老少,個個都裝無事人的站在不遠街角處,等著看熱鬧。

有人一大早來討錢的事,早有人來知會了胡伯,而秦夢遙聽完卻仍舊毫不在意的拎水去了花院中,澆完水出來,劉齊氏正好鬧著到了大門口。

胡伯笑模嗬的大敞了大門,坐在個小杌子上,端了壺茶對著嘴子慢慢品,見了劉齊氏也不理,自顧自喝著茶同幾個相熟的棋友打招呼。

劉齊氏雖說有股潑辣勁,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還是不敢直接闖到宅子裏去,再說進了人家家裏,若是關起門來,又沒人幫腔,吃虧的肯定隻能是自己。罵了好一會,卻不見一個人搭理,竟撲通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空地上拍著大腿嚎哭起來。

“沒有天理啦!俺們劉家窮得揭不開鍋了,他們南家卻在這裏吃香喝辣,俺家老實給他們家賣命的幹了那些天的活,卻連半個子都沒拿到,你們大夥給評評理,俺家老實幹活那麼實在,這工錢他們憑啥說不給就不給!姓南的,今天俺就來跟你理論理論,這個錢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周圍聚眾全都閉口不言,這個劉齊氏,在石塔村可是出了名的刁蠻無理,若是誰家惹到她,至少三年之內都要繞道走,真是令人想不通,劉老實那樣的老實人怎麼就娶了這樣一個潑婦!

“頭頂三尺有神明,你們那些破事,老天爺可都看著呢!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俺就在你家門口坐一天,讓大家夥兒都瞧瞧,南家這是些什麼黑心黑肺的種!”

胡伯跐溜咽下最後一口茶水,笑眯眯的衝身邊那人說道,“可不,頭頂三尺有神明呢,以後咱們可得小心著點,省得遇上些個母夜叉,倒叫老天爺不省心。”

那人哈哈一笑,拎過盛有棋子的布袋,席地而坐,“老爺子,這可不是咱該關心的問題,來下棋,下棋!”

劉齊氏坐在地上哭一會,罵一會,罵得累了便叉著腰休息一會,奈何無論她怎麼罵,南家人愣是沒有一人現身,周圍的人看得倦了,也都各自散去,沒了觀眾,劉齊氏的聲勢也便降了許多,可她跟人對峙還從沒吃過虧,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敗了自個的名聲,更何況自己不過是想討個三兩錢銀子,隻要南家當家的出來,就憑那小白臉的麵樣,憑自己的一張嘴,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正午的太陽流毒似的照著大地,一般人站在大太陽下不一會便汗流浹背,劉齊氏倒也聰明,熱得渾身欲要冒煙,她四處看看,周圍並無樹蔭,竟起身跑到一旁的角落,折來幾根大樹枝,編了個草帽戴在頭上,又繼續在空地上咒罵起來。

秦夢遙在房中飲了一碗綠豆湯,聽見外麵罵聲又起,不由笑起來,這個女人除了人品極差,耐心卻是一流,這樣的人才,卻隻能留在外麵罵街,真是屈才了。

“劉媽,麻煩您倒完綠豆湯給外麵那個大嬸喝吧,這麼熱的天,能堅持到現在,還真不容易。”

“好好的綠豆湯給那樣的人喝?我才不幹!”劉媽丟下一記白眼,咬牙切齒,“她這樣的毒舌,就應該讓太陽狠狠曬曬,留著就是個禍害!”

“既然是個禍害,那咱們更要留著她,好好看一場好戲!”

這時南夫人卻跑了進來,“好戲,在哪,我也要看!”

秦夢遙抿著嘴,看南夫人端著那碗綠豆湯,瘋瘋癲癲的跑出去,綠瑩瑩的湯水星星點點撒了一路。

劉齊氏這會正渴得頭暈眼花,正後悔沒帶些水過來,沒想到念頭剛起,一個碗伸到自己麵前,真是福臨心至,她抬起頭,看到一個頭麵整齊的老婦人,正笑嘻嘻的看著她,“快喝,快喝,要是被她發現了又要罵我了!”

“謝謝大娘,”劉齊氏雙手發抖的接過隻剩小半碗的綠豆湯,兩口飲盡,有了水的滋潤,口舌終於不再那樣幹澀,可喉中卻越來越渴,心中不由起了疑惑,“你是誰?不對,你一定是這個院裏的人,你要害死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