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到現在都一直忘不了那個場景,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很小,有一年暑假,我跟著他們去溫州。突然有一天,我媽把我從床上叫了起來,一臉情緒失控地就把我拖到一個酒店裏。當時,她一邊拽著我,一邊嘴裏不停念叨著,走,我帶你去看看你爸一天到晚都背著我在幹什麼。”嶽雨馨說著說著,眼角的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楊婷君主動拿著餐巾紙替她擦了一把眼淚,同時也為這種尷尬的氣氛做一種調節。
“然後,我和我媽,就站在酒店大廳的門口,看著我爸摟著一個風姿妖嬈的女人從我們麵前走過。那時候,我雖然很小,可是多少也已經明白一點事理了。我抬頭看了看我媽,發現她的眼睛裏很不爭氣地流下了帶著憤怒的眼淚。而我,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聽著嶽雨馨說完這一段很不堪回首的往事,楊婷君仿佛透過時光隧道和距離的阻礙,看到了真情實景一樣動容。她努力用自己的手輕輕拍了幾下嶽雨馨的後背,希望這樣能夠給她一點點溫暖和安慰。
嶽雨馨繼續說道,“後來,我爸和我媽就開始天天吵架,沒過多久,我爸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當時,我爸和我媽都很年輕,根本都顧不上我。很多時候我在想,如果當時不是我外公外婆堅持要我的話,我是不是就已經淪落街頭了。”
“所以後來你就一直跟著你媽還有你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麼?”楊婷君緩緩開口問道。
“不,我媽那個時候,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什麼也不懂,她哪有心情來管我呀。我爸走了沒多久,她也走了,所以我就一直跟著我外公外婆過,隻是偶爾過年過節的時候我媽會回家來看看。”
後來,楊婷君才慢慢地知道,楊婷君的爸爸媽媽雖然走了。但是嶽雨馨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還有姨父姨母等家裏的好多親朋好友都對她很關心。所以一直以來,嶽雨馨的生活除了沒有什麼父愛母愛以外,其他的生活條件倒是一點也被比別的小朋友來得差。
“那,你爸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楊婷君問道。
“我爸她其實回來才不久,也就初三那會兒吧,我都要中考了。有一天,我回家,發現家裏突然坐著個不一樣的人,家裏的氣氛也都怪怪的。你想啊,我爸走得時候,我還很小,對我爸的記憶也都很模糊。不過我還是認出來了,他是我爸。”說到這裏,嶽雨馨突然笑了。
“我到現在都還很清楚的記得,我把剛回來那會兒,對我真是好得不行,不過我猜也知道他大概是覺得虧欠我吧。”
嶽雨馨一邊說著,還重點舉出了一個例子,“我記得有一次,我和我爸去我奶奶家那邊,也就是我爸那一邊的親戚家。自從我爸走了以後,我好多年都沒去過我奶奶家,我都快不記得了。我記得當時我穿了一雙新鞋子,又恰好走到一段很多泥巴的路。我就看著那段路,又看了看我的鞋,猶豫了一下。結果我爸二話不說,就直接把我給抱過去了。那時候,我都已經初三了,我就看著我爸,心裏想著,我爸忒爺們。”
楊婷君聽到這裏,也跟著笑了,幸福是可以被傳染的,這話說的可真不假。
“可是,沒過多久,我媽居然就懷孕了。你想啊,我這都十五、六歲了,我才突然發現自己又多了一個弟弟妹妹,而且他倆也才和好沒多久啊,我這心裏可真堵得慌。”
其實楊婷君特別能夠理解嶽雨馨的感受,因為楊婷君也有一個小自己十一歲的弟弟。
楊婷君還記得當她得知自己快要當姐姐的時候,那段時間,她就像是得了神經病一樣,各種跟家裏鬧騰。
因為出生在農村,所以大多家裏有兩個孩子的家庭,兩個孩子的年齡差距都一般在五到七歲之間,而對於相差十歲以上的,聽起來就會有點怪怪的。
又因為身在農村,所以一般獨生子女的家庭都會比較少,就算是獨生子女,大部分也都是獨生子,而不是獨生女兒。不得不承認,在農村,很多時候,父輩們的一點點的重男輕女的意識始終都是沒有消除的。
而楊婷君一直當了十一年的家裏的獨生女兒,這在她的心裏有些莫名其妙地逐漸成為了一件甚至是有點驕傲和自豪的事情。而這份驕傲和自豪,卻在一瞬間全都被打破了。
“我想多多少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楊婷君看著路麵飄落了一地的梧桐樹葉,靜靜地說道。“因為我也有一個小我十幾歲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