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的顧老夫人幸福享受了兩年錦衣玉食的生活,建元三年五月十七下午吃了些甜瓜,五串烤肉,半個時程後右上腹部劇痛難忍,太醫無策,當夜便撒手人寰。
顧彪妻妾需服喪三年,世子顧奎及妻妾服喪一年。婆母的過世對龔氏打擊非常,幾次哭暈後病倒在床,麵容枯槁,吳小花衣不解帶伺候一旁。
顧彪投軍一去十年,期間一封家書都沒有。開始還有老鄉們能捎個口信,逃難後大部分人都走散了,便無了音信。
龔氏帶著婆母,子女艱難得討著生活,天天期盼丈夫能早日歸家。
第三個春天,又是大旱,餓慌了的鄉親們四處逃散,逃難途中到處是死人,蒼蠅,禿鷲,苦難的日子沒完沒了地折磨著一家五口。
直到四歲的小女兒病死在懷裏的時候,龔氏不哭了,她還有七歲的兒子,八歲的大女兒,年過五旬的婆母要養活。
一路逃難到了安陽,龔氏和婆母一起接了些活計,晚上借著月光婆媳倆通通宵達旦的縫補著在附近紮營士兵們的舊衣裳。二人做得用心,說不定其中有一件是為兒子(丈夫)而縫補的。
龔氏年輕底子好些,老母兩個月後便累垮了,高燒不退,神婆的一道符耗盡了龔氏兩個月來的積蓄。婆母終於醒來,可惜眼睛完全看不見了,一家四口再次麵臨絕境。
恰巧附近有家姓徐的富戶招童養媳衝喜,龔氏無奈之下隻有將剛滿八歲的女兒給了徐家,隻求徐家善待女兒,每日二餐一宿即可。
管家給了龔氏五吊錢,龔氏猶豫著接了,哭別了大女兒,回去的路上請了郎中為婆母醫眼疾,幾幅湯藥下肚,老夫人的眼睛終能見著些影子。
縫補的活計給的報酬極低,逃難來到安陽的人很多,僧多粥少,龔氏一人工作怎麼都不能養活三張嘴。
於是龔氏帶著婆母兒子繼續南下,到撫昌的時候,能逃到這麼遠的不那麼多了,討生活容易了些。
龔氏在一家酒樓求了份粗使的雜工,雖然又髒又累,好在每天都能帶些客人吃剩的廚餘給婆母兒子補身體。也就是在這年秋,龔氏在酒樓後巷撿到了畏縮在地上,小貓一樣的吳小花。
小花已經記事,知道自己的名字,年齡和家鄉。家鄉鄔縣也是遭了災,跟娘一起逃了出來,娘在路上不行了便托了同鄉們帶著她到撫昌找娘舅,結果沒找到又無地方可去。
同鄉們商量著把小花放在酒樓,碰著好心的貴人領她回去能給口飯吃。酒樓,是鄉親們能想到最高檔最容易遇到貴人的地方。又怕衝撞了貴人,不敢留小花在大門口,便偷偷放在了後巷。
看著瘦弱單薄的小花,想到自己兩個苦命的女兒,龔氏心軟了。此時小花六歲,石頭八歲。
之後的五年多龔氏領著兒子和小花在酒樓做雜役贍養有眼疾的婆母。聽說不少人逃難出來的人陸續返鄉,龔氏對丈夫的期盼早已不那麼強烈,但內心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在家鄉祖屋等待遠歸的丈夫,一家團聚,再不分離。
當一家四口啟回到老家,祖屋早已破爛不堪,田地也荒置多年。龔氏帶著孩子們辛勤勞作,石頭特別能吃苦,和父親一樣力氣大,小花手腳麻利髒活累活搶在婆母前麵全做了。
不到一年光景,地裏屋裏都像模像樣,龔氏信心滿滿地等待著已出門九年的丈夫。
第二年,吳小花月信來潮,龔氏歡天喜地得讓兩孩子圓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