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壺麵色慘白,搖搖欲墜,嚅嚅半晌,卻吐不出一個字來。惜淩感歎一聲:“若生在平常人家,你也算是個極聰明的,隻可惜了,你終究還是太嫩。”
惜玉壺跌坐在地,淚跡斑駁,喃喃問道:“難道女兒,就沒有活路了嗎?”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惜淩丟下這兩句話,再不理惜玉壺,起身走出了書房。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惜玉壺重複了一遍,眼神茫然而無助。書房裏寂寂無聲,隻能聽到輕微的啜泣。良久,惜玉壺突然爆發了一陣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奪眶而出,將衣襟打濕一片。既然早晚都沒有活路,她還費這麼多心幹什麼?她恨,她好恨!她恨皇上,為什麼平白無故的要招她進宮,如果自己沒有進宮,又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她恨太後,虛偽,狡詐,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還要自己對她感恩戴德。她恨父親,明明都是他的親生女兒,卻有高下之分,她才是嫡出的那一個,卻遠不及一個庶出的份量重。她恨那個未曾謀麵的姐姐,憑什麼人人都愛她護她,甚至連她那個傷風敗俗的母親都可以包容。她恨平王,為什麼偏偏與惜細梅一起回京?刺殺惜細梅生生變成了行刺平王,弄得費家上下蒙冤,有口難辨。她甚至恨她的母親,恨她的母族,連個刺殺都搞不定,還讓人家抓了活口,問出了口供,這算什麼死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滔天的恨意將她埋沒,一時間,竟覺得這世上無人不可恨,心中暗暗發誓,就算死,也決不讓這些可恨的人好過!太後不準她提及惜細梅的母親改嫁之事,她就偏偏要提!父親和平王為了維護惜細梅煞費苦心,力圖將這醜聞壓下,她就偏要把它宣揚得世人皆知!她要讓那個未見麵的姐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她要讓將軍府和平王府永世蒙羞!既然她反正是活不了了,不拉上一堆人陪葬怎麼甘心呢?
惜玉壺心裏冷笑一聲,慢慢爬起來,整了整自己的儀容,高高的昂起頭,跨出門去。要完成這個計劃,她現在得去拜訪一下自己的母親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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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費燕翎眼前一亮,喜出望外:“你怎麼來了?你的眼睛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聽到娘入獄的消息,哭了一場。”惜玉壺擦了擦眼角:“娘,你受苦了。”
“別擔心,娘沒事。”費燕翎眼中閃過感動和慈愛的光芒:“太後知道這件事了吧?她可有為難你?”
“太後她……”惜玉壺委屈的咬住了下唇,鼻子抽了抽,努力忍住眼中的酸意,強笑道:“沒事的。”
費燕翎看到惜玉壺強作歡顏的樣子,一陣心痛:“玉壺,都是娘親害了你。”
“娘,別說這些了。”惜玉壺以帕掩麵,肩膀一聳一聳的,讓人想到無聲的哭泣:“我回去求爹,卻沒想到爹居然、居然——見死不救!太後已經把我趕了出來,表明了是不管這事兒,娘,我不甘心啊!”
“是了,本就是他設計害的我,他又怎會相救?”費燕翎神色黯然,早就知道他的無情,但事實擺在眼前時,還是無比的心痛:“而且太後她也……”
“娘,是爹設計陷害的你?”惜玉壺打斷了費燕翎,追問道。
“是啊,我房中明明沒有殺手,我能肯定這一點。那殺手從何處來的?”費燕翎悲痛欲絕:“我和他幾十年的夫妻,他下手這麼不留情麵,我……我情何以堪啊!”
“他好狠!”惜玉壺內心一片冰涼,恨意鋪天蓋地,淹沒了一切:“娘,難道我們就這麼束手待斃?就算要死,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更不能便宜了那個賤人!我們要讓那個賤人一輩子抬不起頭,我們要讓害我們的人貽笑大方,淪為笑柄!”
“是了,太後!”費燕翎好像根本沒聽到惜玉壺的話,仿佛看到了一線曙光,美麗的臉龐上再無猶豫:“本來我不想這麼做,可現在除了太後也沒人能救我們了。”
“太後怎麼能救我們?”惜玉壺咬牙切齒:“她以為我們行刺了她的兒子,巴不得我們死光光呢,她會救我們?”
“會的,隻要你能給太後帶句話,她一定會救的。”費燕翎慢慢站了起來,神色淒哀:“隻是這步棋險極,若走得好,可保全家無虞,可走得不好……”費燕翎閉了閉眼睛,兩行淚跡蜿蜒而下:“我們都命在旦夕。”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