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一片寂靜,楚浩靖惴惴不安的打量著楚浩韜的神色,卻看不出什麼端詳,又自知闖了大禍,隻得在心中嘀咕。
楚浩韜閉目養神半晌,才突然道:“費氏因何受傷?何人行刺?惜細梅怎麼會知道的?”
楚浩靖一愣,拍著腦袋說:“哎呀,當時那個情況,我……我忘記問了。”
“你呀!”楚浩韜無奈的歎息一聲:“也怪我不好,沒有提點你,原本以為費氏聽了我的傳話,必然了解我有意放她一條生路,不會再提及母後當年之事,誰知她竟遇到了刺客,隻怕她以為是母後派去的吧?不過幸好,當年先皇後和太子之死她沒有提,否則現在的情況就不可收拾了。”
“她也不會蠢到這個份上,本來費家還有一線生機,她這一提,必死無疑。謀害先皇後和太子,能不能指控母後先不說,她以為費家還能有活路嗎?”楚浩靖不以為然道:“現在的當務之急,費氏不能再出事了,我們也不能再刺激她,否則一個瘋子,還能不能清醒地思考問題,可就難說了。”
“我已經派人去保護她了。”楚浩韜冷笑一聲:“可笑費氏自掘墳墓,若不是她要求百姓聽審,我們或許還有法子放她一條生路,如今,再無轉圜的餘地。”
楚浩靖神色一動,欲言又止,楚浩韜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禁歎道:“照你所說,今日造成這種局麵,你的未婚妻功不可沒啊。那行刺的刺客,隻怕也和她有關。我早該提醒你才對,這樣公堂之上也不會讓她一手主導。唉,終究是失算了一回。”
“皇兄不必過於自責,皇兄常年擔憂國事,如今更是為了梁國攝政王之事煩心,有些顧慮不周,也是自然的。”楚浩靖神思不屬:“隻是……”
“隻是,母後必然為了這件事氣惱,”楚浩韜接口道:“這賜婚之事,母後隻怕已生悔意。”
“是啊,可是,”楚浩靖煩躁地在書房中走來走去:“想不到母後竟然縱容了十八年前的那場血案,這下她們之間雖稱不上是不共戴天,但也是隔閡已深,再難消除。我苦心布了這個局,誰想卻毀於一旦!這真是……唉!”
“你也不要太逆著母後了,要不就換個人吧,”楚浩韜建議道:“豪門閨秀中,可還有中意的?”
“我不!”楚浩靖下意識的回答,語氣之堅決,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看向禦座上,果然見楚浩韜麵泛詫異之色:“為何?你不是真的對她動心了吧?”
“怎麼會呢?”楚浩靖急急答道,內心中卻起了一個似乎可以稱之為心虛的情緒。他有些迷茫,若真無情,好像未必,可是……不,自己怎麼能這麼想呢?
“隨你的便吧。”楚浩韜頭疼的趕人:“這事兒我可幫不了你,你自己去向母後交待吧。”
楚浩靖愁眉苦臉的走了出去,楚浩韜靠在椅背上,細細地想著整件事情,當時是葉孤影來告訴自己太後出宮的消息的,雖然看上去是無心,但也未必不是有意。自己趕到那裏,正遇上大理寺卿誤中奸計,把微服的太後堵在門口,隨即牢內發生了凶案,太後剛剛勸服的刺客全部身死,隻留下能讓費氏脫罪的口供。很顯然,太後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中,那人大概是和費氏有隙,不願她脫罪,那人,會是他的那位未來弟妹麼?若是這樣,動機就有了。楚浩韜突然一陣心驚,自己和太後在馬車上的談話,是不是也給人聽去了?若是被宣揚出去,那可是大大不妙。楚浩韜瞳孔收縮了一下,那人若真是惜家女,葉孤影幫她辦事,莫非惜家和飄影樓有什麼關聯不成?楚浩韜站起身,緩步踱至窗前,沉思良久,道:“去查清楚當日費氏遇刺的情景,還有費氏遇刺時,葉孤影身在何處。”
幾片樹葉無風自落,楚浩韜愁眉緊鎖,惜家的情狀,他竟然看不透,原本一目了然的淺灘,卻原來激流暗湧,若是一國最重的兵權,世上最好的殺手都集中在惜家手上……楚浩韜不敢再想下去,惜家若是受辱,不會怨憤在心麼?隻怕這婚,當真退不得。“汪道,派人去打探慈寧宮的情況,若有不對,速來報朕。”
“是。”汪道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又被楚浩韜叫住了:“去宣惜小姐進宮,就說……就說太後想見見未來兒媳。”
汪道抬頭看了楚浩韜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去:“是。”
這時一個小太監在外稟報道:“啟稟皇上,右相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