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渾身酒氣的安陽君回到自己的帳篷之中,卻未熄燈睡下,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片刻之後,一名中年男子掀開簾布,走入帳篷之中。
這男子長臉似馬,一雙眼睛烏溜溜的轉動著,頜下留著一對八字胡,看上去頗為精明。
男子朝著安陽君行禮:“見過君上。”
安陽君看著男子,臉上露出了幾分微笑:“田相,本侯等你多時了。事情談得如何了,有幾位將軍願意支持本侯?”
君候君候,封君事實上亦可稱侯,安陽君也可稱為安陽侯。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安陽君的國相田不禮。
田不禮恭聲道:“回君上,已經有些眉目了。”
著田不禮從懷中拿出一份名單放到了安陽君的麵前,手指輕點名單上的一個個名字:“此人、此人,還有此人都已經願意支持君上。”
安陽君注視著名單,皺起了眉頭,道:“這幾個都是無關緊要的角色,五軍將呢?”
所謂的五軍將,指的乃是主父之前攻滅中山的五支趙國大軍的領兵將領。
在這其中,安陽君自己是中軍將,趙袑為右軍將,許鈞為左軍將,牛翦為車騎將,趙希為胡人、代地將。
趙袑、許鈞、牛翦、趙希,這四名將軍,才是如今趙國軍界之中真正能夠影響軍隊的四位大將。
隻要能夠得到這四人的支持,那麼安陽君就等於是掌控了大半個趙國的軍隊!
田不禮微微搖頭,道:“君上,這四人臣都已經拜訪過了,但他們要麼言詞惡劣要麼避而不談,並沒有任何人……”
田不禮沒有繼續下去,但意思卻已經非常明顯了。
砰的一聲,安陽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臉色陰沉:“他們就這麼喜歡為趙何兒效力?哼,等到他日本侯登基為王,卻要好好的跟他們算一算這筆賬!”
田不禮道:“君候誤會了,這四將對主父都是忠心耿耿,若無主父之命,大王也是無法驅使他們的。”
此言一出,安陽君的臉色好了不少,片刻之後才道:“所以,眼下武力奪位之計是暫不可行了?”
田不禮道:“正是如此。”
安陽君吐出一口氣,顯然心中頗有不甘。
對於這位在軍陣之中成長起來的趙國大將而言,直接殺死趙何然後登基,才是最為暢快淋漓的方式。
“主父,嘿……我趙章乃是長子,主父為何如此偏心,卻將王位傳給趙何兒!”
安陽君話之時滿麵猙獰,目光之中殺機畢露,哪裏有方才在主父麵前表現出來的半分溫順和恭敬?
田不禮見安陽君動了真怒,忙道:“君上不必著急,王位之事,其實也可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安陽君冷哼一聲,道:“如今主父已經開始讓肥義教授趙何兒處理政務了,若是等到趙何兒二十歲及冠的時候,那便是主父完全將政務放手之時!到那個時候,本侯就真的是半分希望也無了!”
田不禮摸了摸胡須,笑道:“君上難道忘記了,老臣前不久向君上獻的那一計嗎?”
安陽君聞言,臉色微微一動,道:“便是那平分趙國之計?”
田不禮笑道:“正是。主父雖然不將王位傳給君上,但一直以來對君上都是有所愧疚的。如今大王無能,主父早就已經失望。若是能夠將趙國一分為二,分別歸君上和大王所有,主父是有可能同意的。”
安陽君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道:“有幾成把握?此事若是不成,趙何兒那邊對本侯必然會越發警惕,那便是要撕破臉了。”
田不禮道:“此事之關鍵,無非在主父之意願耳。古來之君父,將國家分封於諸子,乃是常有之事。臣已經通了不少大臣,還讓司馬喜去勸服了許多中山降臣,有了這些人造勢,隻要君上依臣之計行事,當有六成把握,可得北方五郡為君上之國土。”
“北方五郡,六成……”安陽君陷入了沉思。
北方五郡,雖然人口隻有趙國不到四分之一,但麵積卻占到趙國的一半。
更重要的是,趙國在滅中山之站中震驚下的邊騎軍團,絕大部分都來自於北方五郡!
田不禮察言觀色,適時開口道:“君上,即便是不這麼做,難道君上覺得吳太後和大王就會放過君上了嗎?”
這句話讓安陽君的身體輕輕一震,終於下定決心:“好,那麼便試試吧!不過,若是在封賞大典之上提出,反對者必眾,不妥!”
田不禮愣了一下,道:“那君上的意思是……”
安陽君深吸了一口氣,霍然站了起來:“等到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不,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求見主父,你是主父派到我身邊的人,主父會相信你的話!事成之後,本侯親自給你封侯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