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眼睜睜地看著罌粟越來越老，甚至連豐盈的身型都在佝僂，滿頭的烏發，早就被銀絲替代。白嫩地肌膚變得暗黃、甚至生出黑斑、有的牙齒甚至掉落。一切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罌粟再也沒有說過自己變老了，自己心裏的難受。
反而，伸著自己佝僂的泛黃的手，去撫摸曼陀羅臉上猙獰地疤痕的時候，她依舊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是啊！有個的男人在身邊，還在求什麼呢?
而曼陀羅會每天守在罌粟身邊，哄著她，寵溺著她，每天晚上都會抱著她出來看夜色，看那明亮地月亮裏，倒影著他們幸福的身影。。。
“粟兒，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因為我可以看著你慢慢變老，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對我的另一種賞賜呢？”曼陀羅依舊抱著罌粟坐在山上，倚著樹幹，賞月。沒有低頭，卻清楚的知道，在他懷裏的女人，已經越來越輕，皮膚甚至緊緊地貼著骨頭，不過，即使這樣，她依舊最美。
“陀羅哥哥，罌粟也好幸福，今生，過的真的好幸福呢！”罌粟暗啞地嗓子道出心裏的話語。盡管！說出來的聲音是那麼嘶啞、深沉。
“陀羅哥哥，你說，來生，我們還會這樣幸福嗎？還會這樣相愛？你還會找到我是嗎？”罌粟突然很想談談來生，好想知道，有曼陀羅的來生，會是什麼樣子。
“不許說來生！我們的今生還有好久好久...。”曼陀羅趕緊用手捂住罌粟的嘴，生怕她多說了一個字，她就會離開他一樣，他不敢，也不允許。
“對，我們今生還有好久好久。。。。”罌粟也淡淡地開口道。微薄涼的聲音，緊緊撰著兩個人的心，是一種枷鎖，打不開的枷鎖。
曼陀羅聽著罌粟的低喃，整個心都在沉著，就如那脫離海水的魚，沒有了生命的源泉，在幹涸的大地上，忍受著烈日的炙熱，饑渴地張著唇，被人緊緊攥著喘不上的呼吸。。。
“粟兒，記得當年我們相遇的時候嗎？那個時候，你都笑我女氣。”
“粟兒，記得灌養咱們的神婆嗎？她好凶呢！總是不讓咱們兩個在一起玩，咱們兩個還一起拿泥巴打她呢！”
“粟兒，記得那次奈何橋上的相遇嗎？那時的你，真美！”
曼陀羅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完全不給罌粟開口的機會，他現在就是好想說話，好想說話，不想聽，不想聽他的粟兒說。。。
“粟兒。。。”陀羅哥哥真的好愛你，還怕你會離開。
“陀羅。。。哥哥，來。。生，記得找。。。到罌粟，罌。。。粟等。。著你。”斷斷續續地話語從罌粟的幹列的薄唇中溢出，伴隨著濃重地呼氣聲。似乎說了一句耗盡了一輩子力氣的話，罌粟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幹癟的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著，身體上傳來了難以忍受的苦楚，似乎有什麼東西，慢慢地脫離自己的肌膚，在慢慢地溜走。。。
笑，一滴清淚滑落那張猙獰的臉，劃過曼陀羅剛毅的下顎，滴落。罌粟吃力地抬起手，幹枯顫抖的手指，浸入骨髓的肌膚，努力地朝著曼陀羅的下顎抬去。那晶瑩剔透的淚，就那麼生生地在那幹結暗黃地手心裏跌落，撞碎，破成一塊一塊，破成晶瑩地鑽石，映射著罌粟那如枯槁的臉頰，那褶皺下泄的肌膚，那突兀出來的靈動大眼！正努力地睜著，睜著，看著那個看了幾生幾世，都不曾看厭的臉龐，帶著濃濃地不舍，卻又帶著幸福的笑顏。不舍，不舍他會難過，會笑！是因為還有來世。
依舊咀嚼著那句來世，緩緩地閉上了連睫毛都霜白的眸子。半抬的手臂，如斷了線的風箏，無聲的跌落，生生撞擊在曼陀羅的腿上，惹得坐著的人身子一僵。
縱使不願意相信，可經曆了幾世生離死別的他，又怎麼會不知，這一世，他的罌粟，先離開他了。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動作慢的像是步過了幾個世紀。
凝視，深深地凝視，宛若刀疤大的洞在心底蔓延，那種生生被掏空的感覺，灌滿了四肢，僵硬地不敢動彈，是不是要哭？還是要笑？笑他們還可以有來世，還可以再見？是嗎？老天！
“啊！！啊！！！老天！為什麼把罌粟弄成這樣了還要把她帶離我的身邊！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把我的罌粟還給我！還給我！我曼陀羅真是傻！真的就以為你們把罌粟弄成這樣就不會讓她離開了！為什麼還是這樣！我恨！我恨！”曼陀羅緊緊將罌粟的身子桎梏在懷中，然後仰天拚命地大喊，咆哮！第一次，他說了恨！第一次，他有了怨！
“啊！！！！！罌粟！！！！罌粟！！！”
“罌粟！！！！”
悲痛地哭喊，似啼血！空洞地往聞，似涅槃！
,［本章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