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卻否認。
“不久。”
這人眼眉一挑,稍略動了氣,卻把怒含著,稍略冷笑。
“哦?”
他的神色尤為輕鬆,道。
“隻要你跑不脫,已足夠。”
這人道。
“我跑不脫?”
他道。
“你渾身都浸了水,輕功再高明,在我麵前也跑不脫。”
這人失笑道。
“跑不脫你就能殺我?”
他點點頭,道。
“無論如何掙紮,都沒用。”
這人的額頭有一條青筋在動,卻必須要忍耐。一路狂奔逃亡委實讓其耗損了太多體力,麵前的年輕人卻是好整以暇地守著,硬拚絕無生還的契機。
這人心中百轉千繞,麵上竟悄悄露了幾分笑,正想著如何用話術同他虛與委蛇,卻聽見他開口。
他道。
“你不妨歇息歇息,我不急。”
這人眉心一抖,緊接著放聲大笑。
於是撐開雙腿,隨意地席地而坐。
晚風還是那麼靜,也默默吹散幾縷薄霧淺雲,盈盈的月終究肆無忌憚地臨幸在二人的頭頂,也將這人的麵目照得分明。
這人長著一副如蛇一般的嘴,特別是下巴邊有一塊慘灰色的死皮,倒真像是巨蟒褪的蛇鱗。
看過這張臉的人都不會忘記,聽過其姓名的人也不會忘記。墨雨堂裏,這人雖不是頂梁柱,仍也赫赫有名,八字斬的狂刀何解風。
何解風閉著眼睛,那張蛇嘴卻似閉未閉,彷如隨時便可以吐信。
他還是一動不動,聲色並未有過不同,隻是雙手仍將腰後的木匣子緊握。
匣上的字在月光下微微閃爍。
“水榭憑春誤煙雨”。
指尖在滑過“誤”字時候,何解風已歇息夠。
何解風眼睛不睜,兀自將腳上的鞋剝落,然後兩隻腳心並攏,雙掌合十般重重拍在腳背上,這般相拍了二十七下,才幽幽起身。
他掃視一眼何解風的腳足,但見每一根筋脈都張搏開,仿佛適才的拍擊將足上所有的酸瘀都疏通。
何解風的眼睛噴張,裏麵隱隱有了抹血光。
一雙手忽地將身上的勁衣撕扯,袒露出爬滿瘡疤的身軀。上麵非但有槍洞、刀疤、劍創,亦有熊虎的爪痕和尖銳的啄傷,仿佛在嗜血的凶獸嘴裏也曾逃過一遭。
這是一個出生入死過的人。
無論如何,都不會摒棄生命。
左右腰束兩旁,貼著兩把四尺三的長刀,刀麵上印的雪花在濃月下發著作寒的光。
何解風出手,已握在兩把刀柄上。
他仍是那麼立著,一對眸終如暗夜裏的狼。
何解風往上闖,緊接著,雙手刀狂妄地撩,月光下,刀影竟成了書畫,深深地在空氣了綻出了幾個“八”字,這是他的八字斬,用生死悟的,絕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