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屁股，咱們一屁股壓在那火苗上，當時都壓滅了，怎麼會這麼快燒成這樣？”陳胖子道，“這樓裏也沒有過堂風。”
我道：“當時我們是壓在門上，門上麵有窗戶紙，很可能是火星先慢慢引燃了窗戶紙。”
“你說，張家人也不在這裏放幾個滅火器！這大型的木結構建築，最怕著火了。”陳胖子道。
“沒人住，也沒有雷能劈到這裏。”我道，“這兒又那麼潮濕，著火的概率太小了。你內髒受傷了，就別說那麼多話，能少說幾句就少說幾句，好好休息。”
“要胖爺我不說話，還不如直接殺了胖爺我。”陳胖子道，“人生無常，說一句就少一句。我說得多了，你以後能記得的胖爺我的風采也就多一點。不對，天真，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的鼻子被煙灰迷了，什麼也聞不到，就道：“什麼味道？”
“好像是叉燒肉的味道。”
“叉燒肉？你快起來！”我道，“該不是你的屁股熟了吧，你坐在火炭上了？”
“放屁！以胖爺我屁股的油度，肯定不會是叉燒的味道，最起碼也應該是北京烤鴨的味道！味道是從那兒來的。”
陳胖子指向了墓室裏的棺材。棺材已經燒得塌陷了，棺材蓋子完全燒沒了，早知道如此，剛才就不頂回去了。
“難道是屍體燒焦了？但是剛才我們都看到，屍體是一堆骸骨，不可能燒出焚燒蛋白質的香味，更不可能燒出叉燒的味道來。”
地板也被燒毀得很嚴重。我小心翼翼地踩著走過去，用手電筒往棺材裏照去。
瞬間一個激靈，我竟然看到了一具陌生的焦屍躺在棺材裏麵。而且，棺材裏麵全是木炭片。
這不是我們剛才在棺材裏看到的骸骨，這屍體是從哪兒來的？同時我還發現，這不是一具古屍，是一具現代人的屍體。從裝備來看，這應該是小哥隊伍中的一個人。不過麵目已經完全被燒焦了。
陳胖子晃晃悠悠地跟了過來，端詳了片刻，就把手電筒指向頭頂：“是從上頭掉下來的，砸到了棺材上。”我抬頭，果然看到棺材的正上方有一個裂口，往上是古樓的上一層。
“火把天花板燒穿了，屍體掉了下來，摔進棺材裏？”我自言自語。
陳胖子道：“然後就被燒死了？”
“不是燒死的。”我道，“我們沒有聽到任何慘叫聲。你看這人的鼻子裏一點煙灰也沒有。他摔下來之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應該是躺在樓上一位於這具棺材的正上方，大火燒穿了天花板，他從上麵掉了下來，掉進了棺材裏。”
“還有這種巧合？”
“未必是巧合。”
說著我就讓陳胖子托我一把，陳胖子搖頭道：“不行了，胖爺我老了，這一次換你在下麵。”
我看了看陳胖子的情況，心說也對，於是陳胖子蹬上我的肩膀，腦袋一伸，正好能探人裂口，於是舉著手電往裏照去。
陳胖子極重，他全身的重量往我身上一壓，我就覺得肚子裏有一股氣差點就要擠出來了，趕緊用力縮緊全身肌肉頂住胖子。
我看不到陳胖子在上麵幹嗎，隻聽到他叫了一聲：“我靠！”
我咬牙問有什麼。他道：“找到他們了，瘦猴和你三叔都在，不過……”
“不過什麼？”
陳胖子嘖了一聲：“你先別上來，你上來了可能接受不了。情況不妙，我先看看。”
陳胖子上去之後，我聽到了各種聲音——他的咳嗽聲、各種東西的拖動聲，這些聲音一共持續了十幾分鍾。
我在下麵終於等得不耐煩了，不安地問：“怎麼了？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怎麼樣了？”
我心中特別忐忑。我聽到三叔和瘦猴都在的時候，心裏已經緊了起來，然後陳胖子又告訴我，我上去可能接受不了，難道是我爺爺的屍體怎麼樣了？
我真的接受不了嗎？未必，我真的覺得未必。在我進入古樓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非常明確地告訴過自己，我很可能會麵對一些死亡，我是有這樣的預判的。
在更大的層麵上，我從一開始就在做他們已經死亡的心理建設了。所以，死亡我是可以麵對的，隻是過程並不特別舒服而已。
我問了好幾遍，陳胖子才探出頭來，對我道：“你上來吧。”
我心說你就隨口說一句都死了，有什麼問題嗎？非得我自己上去看。
我伸手抓住陳胖子，蹬住已經燒焦的棺材邊緣，勉力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