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繼續
“昆塔斯向你問好。”
奧萊特用一張白得刺眼的手帕擦淨了刺劍上同樣刺眼的溫血,收回手杖中。他又完成了他的工作,這次的紙片上也寫著這名‘罪人’的名字和‘罪名’——在公民審判會時汙蔑格奈烏斯·昆塔斯將軍有罪。
昆塔斯喜好拐彎抹角的方式來傳達信息,這能很好的測試對象的智商和能力,奧萊特又一次高分通過了。
他迅速地離開了沾染了血跡的巷落,腳步一瘸一拐。直到他找到一條有了人煙的大街才放慢下來。
在君榮城深秋的街上,屋簷下是永遠不會寬敞的,漫長的雨季把所有人都逼進了兩旁的屋簷下,就像一位不人道的典獄長一樣,耀武揚威地劃出一間間狹長擁擠的監牢,讓犯人們自己走進去。這樣的暴行確實蠻橫,但沒有人膽敢違抗他的旨意。
奧萊特從衣兜掏出了一個扁扁的鐵盒,從一片雕花的黃銅中取出了一支卷煙,點燃。這種稀奇的有錢人玩意兒吸引了幾束目光注視過來,但奧萊特沒有在意,他感覺有些累,沒精力再保持以往的嚴謹和縝密了。
煙草燃燒的味道緩解了幾分疲憊,當然,隻是幾分而已。
他隨著有些擁擠的人流走著,手指不時點掉幾縷煙灰。頭上的屋簷有時很窄,讓通過的人們擠得密不透風,而有時又寬得能擺下一張餐桌,但路過的人很不幸沒法在這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當然也有張揚闊氣的屋簷和舊得破了幾個洞的。奧萊特在這些五花八門的監牢中走著,如同身邊的人一樣。
此時,一輛四角鍍著金的豪華馬車從大街上飛快駛過,疾馳而去,激起了一層泥水灑進兩側的人群中。
“草你媽的!狗東西。”
“凎,祝你車毀人亡。”
被濺得半身是泥的人們罵了幾句,但奧萊特並沒有參與其中。因為他當時站得靠內。隻不過,這場哄亂後,奧萊特的手掌裏多了張紙條。
雨還是那樣的不大也不小,他又要開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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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萊特的腳步在雨中輾轉,來到了一個他曾經來過的地方——雷穆斯大道的貝裏尼商行,他還記得才入秋時在這兒進行的交易。
商行中人們進進出出,泥水被一雙雙靴子帶得隨處可見,一雙敏銳的貓眼從這攤雜亂中認出了奧萊特,那是貝裏尼的眼,躲在暗門後的他顯然不想出來接待那名貴客。自從拜托‘生意人’除掉了梅倫斯的長子之後,他想盡了辦法讓自己從這場謀殺案的嫌疑中脫身。當然,在他用公民審判會上的發言交換了眾神教的幫忙後,他很快的又變回了君榮城人眼中那個樂善好施的老好人。
貝裏尼從窺孔裏目不轉睛的盯著奧萊特,他慢悠悠的支著手杖走了進來,每一腳都避開了腳下的泥汙。貝裏尼汗濕的手心緊緊握著腰間的短劍,目光還是不敢離開奧萊特一秒。和所有聰明的君榮城人一樣,他如今時刻在提防著帶來恐懼和動蕩的那四方勢力,連睡覺也要帶著劍。因為這個秋天,君榮城死了太多的人了。
奧萊特環顧了一下那些橫七倒八的商品後,走到櫃台前買了一包幹煙絲,便匆匆離開了,從他的腳步和臉色看得出他已經疲憊得殺不動人了。貝裏尼看在眼裏,頓時輕鬆了不少。
真是的,我在多慮些什麼嘛,那些‘生意人’也總得是要買東西的,不是嗎?貝裏尼這樣想著,卻沒注意到頭頂的天花板有些響動。大概是雨點造成的吧。
他癱坐在椅子裏,剛才握著劍的手在一旁摸索了起來,他需要一根煙才能壓壓驚,但這裏實在太黑了,僅憑窺孔照進來的光根本什麼也看不見。他終於摸到了自己的那盒煙,同時一道銀光刺出,映亮了昏暗的隔間。
奧萊特倒掛在房梁上,像蚯蚓一樣鑽了半個身子進來,手中刺劍從上貫穿了貝裏尼的天靈蓋,他的臉上還留著幸免一死的竊喜,隨著幾下抽搐,變得更醜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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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萊特又擦幹淨了刺劍,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貝裏尼商行,連一灘泥水都沒有留下。但總有人能嗅著他的氣味,找到他。
“你是誰?”奧萊特背對著來時的路,說道。
“閣下午安,我的名字是艾琳。”黃昏前的小巷裏,身後傳來的回答鑽進了奧萊特耳中,靠在角落的窈窕身影若無其事的掏出了奧萊特的錢包晃了晃“這個真是抱歉咯,我也要賺點外快嘛。”
奧萊特轉過身,盯著黑暗中緩緩顯形的女人。這些裝作很酷的台詞他很熟悉,卻忘了是在哪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