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漫天蓋地的火。它是個惡魔……它吞噬了一切。
什麼都沒有了……
爹一手建造的屋子……那個他們一共快樂生活的家,雖然沒有很多很多的錢,但是他們有一個屋簷,可以擋風蔽日。現在……沒了……
娘一手栽培的花圃,一手喂養的雞、還有門口的狗大棕……那些她幼時玩到大的玩伴,雖然開始養的都是公雞不能生蛋,雖然大棕已經老了根本嚇不走人,雖然時常花圃裏頭種不出花。現在……沒了……
一切一切……都沒有了……
就……連爹娘……也沒了……
一行清淚滑下,她從午夜夢境裏頭驚醒,失聲尖叫:“爹娘!”可是,遲遲的,沒有任何一道聲音回應。那個她幼時做噩夢會陪著她睡覺的娘,那個雖然很想在她們姐妹麵前建立威信卻總是失敗的爹。他們……都不見了……
她曲卷起身子,雙手抱住雙膝,想要給自己一些溫暖,可是,徒然。
淚,也再也掉不下來了。
她張大了雙眼,盡是空洞。可是,她卻總是不會應允懦弱。弄曉已經受不了打擊病倒了,她,還能倒下麼……
房門被人一下子撞開,進來的男人連一件披風都沒有披上就衝到她的床前了,“弄璉?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一連串的發問,言語間盡是關心。她茫然地抬頭與他對視。對了……還有一個他。可是,他到底不是親人,他,遲早會走的。
弄璉怔了一怔,搖搖頭,“我沒事。”靜了一會兒,看到男子裸露在外麵的傷口,眼眸裏頭閃過她自己也還沒有理清的情緒,“你……還疼麼?”
那日,她不顧一切隻想衝進火海中救人,可是被他製止住了。她自是掙不過他,最後惱起來就著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咬的很重很重,帶著決裂的味道。那個咬口很深很深,血腥味充斥了她的口腔她才反應過來。她忘了動,他也沒有半分鬆懈。
直到她真的平靜下來鬆了口氣,他才鬆開手。
那個傷口,血流不住,再也沒有辦法痊愈。
“早就不疼了。我這一身厚皮,你就算再咬上個好幾次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的。”他實在是口拙,說著最笨拙的笑話,想逗得她笑一笑。可是,總是無法成功。
誰都認為是纖細柔弱的弄曉需要人關心,誰又知道這個堅強的弄璉才是真正的瓷娃娃。弄曉的傷,顯而易見,寬慰幾句就定了下來。而弄璉不同,她的傷,看也看不見,滲到血肉裏頭,不斷不斷地流竄。
弄璉扯了扯唇角,始終高興不起來。她知道他是對她好,是想逗她笑。可是,她做不到。更無法理解弄曉為何還能在他這種笨拙的笑話裏頭笑出來。或許是因為弄曉喜歡他吧?那她呢?是不是不喜歡他?
她被自己的想法駭到。
喜歡他?她喜歡他……不!她不可以跟弄曉喜歡上同一個人……
“唉……”高禹歎了口氣,在弄璉的身邊坐下,“弄璉,我想要跟你說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現在不是去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弄璉打起精神來。
他沉默了一下,“我決定要去投靠義軍。”這件事情,其實在金家失火之前他就開始考慮了,隻是一直不怎麼肯定自己的決定對還是錯,才遲遲沒有動身。也是該慶幸的,因為他的遲疑,才可以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留在了弄璉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