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www.mpzw.com)我永遠不會忘記初見商少君的那個夜晚,隆冬,雪降。
——白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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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了整整一日的雪,綿延不斷,掩盡了深宮中的迤邐華光。盡管一直有宮人忙於掃雪清路,朱雀宮外的雪仍舊積得極快,碧朱回來時一腳深一腳淺,走得有些困難。
她撐了把傘,兩頰被寒風吹得發紅,一片雪白映襯下,秋日的紅楓一般。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她看了一眼跪在殿前的兩名宮女,皺眉。
這樣大的雪,不過一個時辰,兩人都快成雪人了。
那兩人在雪地裏瑟瑟發抖,也不知是凍得沒了說話的力氣,還是當真無話可說,沉默地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碧朱剜了二人一眼,也不再多說,收了傘便入殿了。
殿中暖和,碧朱粘在發上的雪花瞬間就化成水。她探頭探腦地左右掃了幾眼,見沒有旁人,便喚道:“阿穆?”
沒有人回答。
碧朱也不在意,繼續道:“阿穆,你前幾日還說要出去做雪人,呐,你去瞧瞧,不用你動手,門口就有倆現成的。”
殿裏這才有了動靜,清脆的書頁翻動聲。
“朱雀宮都有幾個月沒生人來了,不都說是冷宮麼?難得有人惦記。”裏間隨之傳出一聲嗤笑。
碧朱倒了杯茶端進去,冷哼道:“最近宮裏關於你失寵的傳言的確是越來越多,可她們背後偷偷嚼你的舌根也就罷了,還敢在在太後宮裏,也不瞧瞧自己什麼身份,敢冷嘲熱諷的。”
裏間更為暖和,但矮榻上的女子仍舊蜷在狐裘裏,清秀的麵上染著桃紅,瞟了一眼碧朱笑道:“她們嚼我什麼了?”
“還不是那些。”碧朱癟嘴。
宮中人就是嘴碎!她們入宮都一年有餘了,那些人明裏笑暗裏罵,來來回回那麼幾句話幾件事,說了多少遍居然都不膩歪。
白穆似乎已經習慣,眼都未抬,接過碧朱的茶繼續盯著書本問道:“哪裏的宮女?太後罰的?”
碧朱就勢在她對麵坐下,“芙蓉宮的唄,還有哪裏的宮人那樣大膽?說是今早淑妃去太後宮裏請安,那兩位在後花園裏嚼起勁了,沒成想皇上也在,被逮了個正著。”
碧朱幸災樂禍:“皇上當即就罰她們掌摑五十,到朱雀宮請罪。正好今日這樣大的雪,不成雪人才怪。這下才好,看她們誰還敢說你失寵了!”
白穆盯著書本的眼神凝了凝,似在想些什麼,不一會她放下手裏的茶,合上書本,披著狐裘便起身。
“讓她們多跪跪,也要不了性命。”碧朱在白穆身邊已久,自然知道她想幹什麼,想到平日裏芙蓉宮那些人的囂張模樣便跟在後麵嘟囔。
白穆仿佛不曾聽見她的話,一麵往外走,一麵道:“帶她們進來看看吧。”
兩名宮女本來麵上紅腫,在寒風中一吹,竟僵硬地有了黑灰之氣。身上的雪在入殿之後開始融化,濕了一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娘娘,奴婢……奴婢知罪……”兩個人哆哆嗦嗦的,聲音微弱而沙啞,磕頭也磕得不太穩當,“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白穆端坐在外殿主座上,白色的狐裘襯得麵色淨白,添了幾分淡漠,她垂眸擺弄手中的茶杯,不發一語。
兩人磕頭磕得此起彼伏,哭聲愈加淒然。
半晌,白穆才歎口氣,抬眼道:“怎麼稱呼二位?”
兩人皆是一怔,小心翼翼地掃過白穆,馬上答話。
“奴婢梅蘭。”
“奴婢菊白。”
白穆望著她們,眨了眨眼,緩緩頷首道:“哦,梅蘭,菊白,你們今日說本宮什麼了?”
梅蘭菊白身子一僵,抖如篩糠。
“本宮就那麼可怕?”白穆微微蹙眉。
“奴婢不敢!”二人齊聲道。
“本宮就是想聽一聽……你們說了就算賠過罪了,本宮馬上放你們回芙蓉宮。”白穆悠悠道。
見二人仍舊不語,她又歎了口氣,無奈道:“那你們還是出去跪著吧,什麼時候皇上想起來朱雀宮了,你們再起來。”
二人聞言,臉色一變。
宮中誰不知道,皇上已有半年不曾踏足朱雀宮,這樣冷的天跪在殿外,不過今晚都能要了她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