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先生”每次在說書結束時講的阿穆和阿不的故事,其實是她自己的故事。
那時都城人人都知道,有個叫阿穆的姑娘在找她的未婚夫婿阿不,他們在連理樹下定終身,卻在選嫁衣時走散。
那時也正值當朝太子與丞相之女柳湄婚期將近,碧朱識得白穆之後,常常帶她去丞相府偷偷看柳湄,其實是看她的嫁衣,因為白穆說要製出一件最最漂亮的嫁衣來。
可惜喜事變喪事,柳湄意外身亡。碧朱自然傷心不已,見自家老爺仿佛一夜蒼老,便想到了白穆。
白穆擅仿,若她能在老爺麵前學一學小姐,或許能緩一緩老爺的思女之心。
碧朱當時的想法隻有這樣簡單而已,於是向柳軾引薦了白穆。
卻不想,這一薦,改變了白穆的一生。
若不是她,阿穆不會進宮;若不是她,阿穆不會在宮中吃那樣多的苦;若不是她,阿穆今日也不會生死未卜。
碧朱甚至暗暗下了決心,若是白穆這次真的出事,她馬上便隨她去了,到地府向她請罪。
但柳行雲終究是回來了。
帶著奄奄一息的白穆。
禦醫稱白穆的背該是受了野獸襲擊,好在野獸的力度不是太大,並未傷及五髒六腑。但她失血過多,而且在雪地裏躺太久,寒氣入體,是否能醒來要看她的意誌,而且即便醒來,日後身體也會落下頑疾。
碧朱不管禦醫的那些個即便,幾乎是日夜不眠地照顧白穆,祈禱她會清醒過來,但行宮的醫藥條件比不得宮裏,白穆背上的傷口漸漸愈合,氣息卻日漸衰弱。
這夜,碧朱在白穆床頭沉沉睡去,迷蒙中夢見白穆醒來,高興地睜開雙眼,卻見身邊站了一人,嚇得差點高聲大叫。
“在下慕白。”慕白及時捂住了碧朱的嘴,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把這個給她服下,明日她便會醒了。”
碧朱當然記得慕白,也記得白穆說過他是白子洲的人,但白穆偷他的玉牌在先,他為何還平白無故地救她?
“是真的?”碧朱雖然三日未好好睡過,腦袋還算清醒。
“你若不信,再過兩日,她便該咽氣了。”慕白肯定道。
碧朱定了定心,決定先拿過來再說,可是手剛要觸到瓷瓶,慕白卻突然將她收回。
“姑娘可否先回答在下一個問題?”慕白笑道。
“什麼?”碧朱略有不耐。
“你家娘娘可是姓穆?哪個穆?”
碧朱看著慕白在夜色裏仍舊清亮的眸子,眨了眨眼,在榻邊坐下,冷聲道:“你走吧,這藥我不要了。”
本來她就不確定這慕白所說是真是假,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毒藥呢……他還問這樣的問題。關於白穆的過去,雖然她清楚,卻從來不敢泄露半句。宮裏視白穆為敵,視柳丞相為敵的人太多,她不願因為自己傷到白穆想要保護的親人。
慕白也未再逼問,隻是沉默了半晌,放下藥瓶,臨走前歎氣道:“姑娘盡可放心喂她服下。”
掙紮了半晚,碧朱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喂了一點藥丸給白穆。不想淩晨時分,便聽到白穆的呼吸有力且均勻起來。碧朱一喜,便將所有藥丸都給她送下了。
白穆覺得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睡了很久很沉的一覺,已經有許久,她都不曾睡得這樣安穩。
待她醒來時,正好看到碧朱熟睡的臉。
她有點記不得自己為何是趴著睡,而床邊的蓮玥見她睜眼,笑了笑,行過一禮便出門了。
她想要轉正身子,稍稍一動,就覺得背上撕裂般的疼,那個暗沉不見天日的夜晚也隨之在她的腦袋裏重現。
“阿碧……阿碧……”白穆本是不想吵醒碧朱,但此刻她有些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