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www.mpzw.com)“皇上,朱雀宮送來一幅畫,請皇上共賞。”門外陵安突然高聲道,“不知皇上是要今日看看,還是留到明日?”
商少君似乎有些意外,沉聲道:“送進來。”
陵安入內,俯著身子,雙手舉著畫卷快步走向商少君,遞到他眼前。
商少君不緊不慢地接過,解開上麵的紅絲帶,慢慢打開,勾唇笑了起來,看了對麵的男子一眼:“看來朕低估了柳丞相選人的眼光。”
說著便將畫卷遞向對麵。
男子接過,看了一眼便了然笑道:“看來皇上要三思而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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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和宮失火,後宮大大小小的宮殿,但凡有閑的宮人都趕去滅火,連禦林軍都出動了一批。
白穆蜷縮在角落裏,睜不開眼,也挪不動半分,仿佛稍稍一動,那火熱的滾燙便會將她吞噬。她以為她就要死在火場裏,待有人想起她的時候,就隻剩下一片灰燼了。
突如其來一陣涼意將她包裹,她的身子一輕,便被一個清涼的懷抱擁著,迅速離開那片火熱。
白穆連連咳嗽,被大火烘烤的臉頰燙得發疼,似乎要裂開,被濃煙熏濁的雙目不斷流出眼淚,浸得臉頰更疼。抱著她的人卻沒有絲毫放鬆,動作也不減緩,越往遠處走,空氣愈加清新,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也愈加明顯。
“蓮玥……”白穆剛剛停下咳嗽,便沙啞著嗓子低喚道。
蓮玥身上,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蘭花香。
蓮玥不答,仍舊帶著她迅速穿梭在宮道中。白穆的視線也漸漸恢複,才發現宮中大部分人都趕去儀和宮滅火,宮道上竟是空空如也,格外的寂靜空曠。
“你要帶我……去哪裏?”白穆吃力問道。
今夜太後定是有要事,否則商少君不會讓她拖住她。她也不會在提議下棋之後意識模糊,被扔在火場。定然是太後嫌她礙事給她下藥,而儀和宮的火,恐怕也是太後故意放的,用來分散宮人的注意力,好讓自己行事方便。
若非如此,蓮玥怎會在這個時候有空來救她,帶著她往別處跑?
但蓮玥始終不答,直至帶著她停在一處宮殿屋頂。
白穆雖然已經入宮一年,但平日不喜到處走動,這宮殿她並不熟悉,蓮玥帶著她繞了許久,也不知自己到底被她帶到了哪個方位。
隻是剛剛停下,她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你竟騙我!”是柳軾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隔著磚瓦,隱隱傳來,“如此大事,你竟騙我!”
白穆見蓮玥匍匐在屋頂聽裏麵的動靜,也跟她一樣俯下身,並且小心翼翼地揭開了一片瓦。
從上往下看去,簡簡單單的宮殿,甚至有些簡陋。斑駁的四方桌上擺著茶具,太後坐在一邊,一身黑衣,裝束清淡素雅,悠然地拿著茶壺倒茶。
“哀家以為,丞相大人今夜打算沉默到底,不說話了。”她嘴角帶笑,聲帶嘲諷。
“你與我說少宮在這裏,人呢?”柳軾負手而立,眯眼看著坐在圓桌邊的太後,沉聲問道。
白穆心下一跳,少宮?
她從前對皇家的事並不了解,連當朝皇帝姓甚名誰都不清楚。入了宮才漸漸耳濡目染地知道些事情,半年前開始悉心研讀史書,琢磨朝廷局勢。
先皇子嗣單薄,但也並非隻有商少君一人。
二皇子商少宮,她曾聽人無意間提及,卻從未細細研究過。隻知道他與商少君都是太後所出。
出身低微的太後卻生下先帝僅有的兩個兒子,這也是她在後宮地位穩固的原因之一。
“哀家也以為少宮在這裏。”太後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隻是哀家此前與丞相說的,是西四宮吧?”
“你這是何意?”柳軾在人前從來是神態自若,難得此時竟皺起了眉頭,“不是你囑玉茹告知我改了地點?”
太後聞言,麵上浮起了然的笑意,隨即歎息道,“哀家這個兒子真是不省心,連哀家都算計……不過他準備得當真妥帖,連茶水都還是溫熱的。”
柳軾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一變甩袖便要走,太後突然道:“柳丞相可還記得,你與哀家的初見?”
柳軾一怔,剛剛抬起的步子生生放下。
“那年哀家不過十五歲,青瀾湖上隔水一望,便望去了哀家的一生。”太後四十出頭,卻保養極好,並不顯老態。
她伸手,動作嫻熟地洗弄茶具,像是水鄉裏熟懂茶道的賣茶女,說話間臉頰染上點點桃紅,“丞相說鍾情哀家,非卿不娶,哀家相信,變賣家產與丞相一道入都城,吃盡苦頭,等來丞相高中狀元。”
太後不曾抬眼,聲音像細水般溫柔,還帶著莫名的笑意:“丞相說與先皇家仇不共戴天,先報仇,再成家,哀家相信,入宮承歡,諂媚君心,隻求為丞相貢獻微薄之力。”
太後抬手,茶壺微傾,溫熱的茶水便隨著泛白的水汽緩緩流出,“丞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哀家相信,皇上欽筆賜婚,哀家親臨主婚,舉杯祝你夫妻同心,白首不相離。”
一杯茶斟滿,茶水清滌,仿佛三月裏綠意淺淺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