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竹想要上前替她更衣,見她滿麵的冷色,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你去讓他們今夜盯牢點,看朱雀宮會有什麼動靜。”洛秋顏一麵不耐地自行抽下發上的簪子仍在梳妝桌上,一麵冷笑道,“這次可不是本宮在算計她,雖然很想看她如何自救,這樣的機會卻萬萬給不得。”
“小姐的意思,是皇上……”
星竹的話被洛秋顏一個眼神堵住。
“但小姐……”星竹仍舊忍不住,壓低聲音道,“皇上若要對付柳家,當初就不該留下柳行雲……如今右相勢力已鞏固,賢妃必定不是他的親妹妹,對他並無多大影響。皇上此舉,娘娘不覺得奇怪?”
“有何奇怪?”洛秋顏嘲道,“前段時日父親在朝廷屢屢受挫,估摸著大家夥都以為他收拾完了柳家,輪到洛家了。但他何時會照常理出牌?你若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會隻是本宮身邊一個丫頭?”
洛秋顏眼神一轉,便冷冷地落在星竹身上。
星竹渾身一顫,連忙跪下,“奴婢不該自作聰明,奴婢該死!”
洛秋顏不悅地皺眉,盯著桌上的發簪似在努力平複呼吸,半晌,不耐地喝道:“本宮剛剛讓你做什麼?”
“是,奴婢馬上去。”星竹連忙起身退下。
洛秋顏好奇白穆會如何自救,白穆亦想替自己找到答案。
盛夏的夜晚,風淨涼,卻依舊吹不散白穆心底的陰霾。
“娘娘若有心事,不妨說與奴婢聽聽,或許奴婢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剛剛回到寢殿,蓮玥便放開攙扶她的手,淡淡開口。
殿裏備好的晚膳還未來得及撤下,白穆微微皺眉,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下,並不回答。
“娘娘如此,對身體並無好處。”
“你想說的是對我腹中胎兒並無好處吧?”白穆猝然接話,聲音冷銳。
蓮玥垂眸,並不答。
“你也覺得今日曾禦醫臨時改了說法,是懾於聖怒,恐擔責任可對?”白穆笑道。
蓮玥不語,默默地將酒壺拿開。白穆突然砸了手上的杯子,低笑出聲,一麵笑著一麵拿起桌上的菜,一盤一盤地往下砸。
有孕一月餘?
四月不曾踏足朱雀宮?
如何懷上的龍種?
白穆越砸越用力,菜汁濺了一身,破碎的瓷器砸了一地,她紅著眼瞪住蓮玥,“滾,都給我滾!”
蓮玥俯身行禮,退下,行至門口時突然頓住,並未轉身,依舊用她慣常的清淡聲音道:“這樣很好。”
白穆愣了一愣。
“娘娘,您無需強迫自己任何時候都裝出一副冷靜的模樣來。”蓮玥背對著白穆,“您無需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您不過十七歲而已。”
“您可以在合適的時候,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發泄自己的情緒。如此,才能在該冷靜的時候冷靜,冷靜地替自己走出更好的路。”蓮玥轉身,身後的燭光使得她麵色微暗,她低著眉,垂著眼,仍舊是從前的從容淡定,俯身,“奴婢已經是朱雀宮的人,娘娘若有需要的地方,盡管吩咐。奴婢告退。”
白穆坐在桌邊,望著空蕩的房間,看著淩亂的地麵,壓抑了整晚的傷心難過終於一**襲來。
她無視地上的瓷片,行至衣櫃邊,打開最底層的木箱,從木箱底端拿出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嫁衣。
曾經她手笨,不會針線活,所以想上商都買一件最好看的嫁衣。她去試嫁衣,滿心歡喜地出來,卻不見了那個讓她歡喜的人。
她以為是她不夠誠心,連嫁衣都不願親自做,才會受到懲罰弄丟了他,所以她四下找他的同時學著做嫁衣。每個夜晚她都在燭光下心懷憧憬地繡著嫁衣,似乎那一針一線縫的不是嫁衣,而是他們的未來。
她無數次地在腦中勾勒,有朝一日他回來了,她是該高興地抱著說我等你好久了,還是生氣地不理他,說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或者傷心地說我都快把這都城翻過來了還是找不到你,再或者嬌嗔地說我找你找得腿都走疼了,腰都站酸了就快變成望夫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