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風衣趕到現場時,春日火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它的整個身軀都被鍾離一劍一劍剝下,露出依稀可辨的骨架。
看著春日火絕美的容顏,白風衣歎了口氣,正當此時,烏雲中連傳三聲悶雷,雨水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電閃雷鳴之勢,卻以如此柔和的小雨起頭,必會是一場連夜雨。白風衣收起那記滿賬目的筆記本,然後瞟見了還站在火旁的女孩。沒有了春日火的控製,雜物堆上那幾團火焰已經顯得有些孤單無力了,但是若不加以壓製,燃成大火也隻是時間問題。
白風衣將女孩從火堆旁一把拽過,這才把女孩的目光從春日火上扯了開。
“白鹿?”女孩看見穿著白色長風衣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後趕忙問道,“牛街的火撲滅了嗎?”
“放心放心,要是外麵的火沒滅掉,這隻春日火早就借著那些火逃掉了。”白鹿笑道,“火勢當然被控製住了,隻是商販們的損失……嘖嘖嘖,恐怕會找你賠喔。”
短暫的驚慌後,女孩白了白鹿一眼:“真當我傻。別人又看不見春日火,這裏又沒監控,怎麼會查到我頭上。”
白鹿笑著把自己的風衣披在了女孩身上,順便扣上了帽子:“不過你還是小心點,之後警察肯定會調查起火原因。你一過去,火就燒起來了,不查你查誰?”
“可我……”女孩還想辯駁什麼,話還沒出口,就聽見一聲脆響從鍾離那邊傳來。
隻見鍾離已經鬆開了春日火的喉嚨,徒留一副殘破的身軀仰躺在地麵上。方才那一聲脆響,是鍾離踏碎春日火鎖骨的聲音。
劍鋒就在眼前,春日火已經沒有哀鳴的力氣了,它隻覺得自己全然冰冷麻木,這種感覺,和自己在春夏交替時睡去的感覺很像。
春日火望向夜空,雨絲打著轉飄落而下:“我到底……錯了嗎?”
沒有任何回答。
“最後一位驅妖士……”春日火瞥向鍾離,虛弱地苦笑一聲,任憑春雨拍打在臉上。這個塵世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我這不完整的記憶裏,可有你要找的東西?”
被春日火那含恨的眼神盯住,鍾離麵不改色,依舊用劍指著春日火:“沒有。”
“是嗎……真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為什麼我就不能……為什麼我就一定要……”春日火的喉頭忽然一抽,顫抖著咳出了一口鐵漿般的血。它用盡最後的力氣,保持著高傲的姿態虛弱地笑了一笑。
看著已經失去了妖氣的春日火,鍾離沉默了須臾,然後一劍刺穿了春日火那黯淡的眼睛。春日火死去的那一瞬間,走馬燈的畫麵在鍾離的腦海中閃過——一樹樹鮮紅的海棠花瓣隨風飄零,雪色的梨花在和煦的春日裏連綴成雲,漫眼成一片,美不勝收。
鍾離閉上眼,然後將手腕一壓,劍鋒穿透顱腦直達地麵。看著這一劍下去,女孩臉上再次露出了不忍。
“部長,怎麼樣,這次有收獲嗎?”白鹿沒有絲毫動容,他習慣性地問了一句,語氣淡然。
鍾離收劍入鞘,搖了搖頭,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他的黑色外套上,絲絲滲入其中,悄無聲息。
“雨微,我們走吧。”白鹿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看了看夜空,“這雨啊,一時半會兒估計是停不了了。”
***
雨還在下著。
回到公寓後,穆雨微脫下白鹿的風衣掛在一旁,連頭發都沒擦就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床上。